条野采菊打断了坂口安吾的话,“只是你们不相信他。港口黑手党不是那么容易被外人渗透的组织,那么,他一定有什么让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与他和睦相处的理由。”
脸上浮起一抹笑,条野采菊的话听在坂口安吾耳朵里是满满的讽刺。
“他能让曾经敌对的黑手党组织信任他,却没办法让异能特务科容忍他。若他最终在多方逼迫下不得已成为港口黑手党的走狗以保护自己,特务科会遗憾一个原本可以为自己所用的能力者走入不归路,还是痛恨他背弃公理于是用他过去数年间的伪善去审判他的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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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人人昏昏欲睡,他终于等到自己已经不抱希望的“回电”。
“我差点忘了要给你回电话。手里的事有些杂。”
这话说得没心没肺的。条野采菊也不卖关子,“下午我拿到了你的监视令,还没正式启用。目前无效,效力待定。”
“……哦!”
这什么反应。
电话那头的人笑着答道,“我差点以为我能结束异地恋了。”
对彼此工作性质一直耿耿于怀的人从不把监视令当成大事。条野采菊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你还记得当年我出具的报告,你就应该知道一旦你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盖上新的罪名,我也免不了一通附加责任。”
“那你就考虑我的提议,来和我做同样的事。”电话那头的人依旧不以为意,全当他的话是没什么威慑力的闲聊,“如此一来,我们都会背上‘叛徒’的罪名,对你我很公平。”
“你能不能认真对待特务科的要求。难道这算不上你需要解决的火烧眉毛的事?至少得在别人眼里洗刷部分嫌疑之后再继续。你连伪装都懒得做了吗?”
“我这两天在东京,被悬赏的少年和同为侦探社后辈的少女在我身边。工作的时候我不够专心,时常会想到你。”
同时操作两台设备的人答非所问。
“……”
被今井元岚的话哽住,条野采菊有些无话可说。
“什么时候有时间回家。”
“下个月。”条野采菊把今井元岚敲键盘的声音听得很清楚。
“手术那天?”
“有可能。”
“好吧……”无意识拖长声音,今井元岚的目光快速扫过屏幕上的图片,“钻戒在书柜里。到时候我不一定在国内,你记得拿。”
“你解决异地恋的方式是把它变成异国恋?”
并非,今井元岚玩笑似的说道,“我解决异地恋的方式是让你拿到我的监视令。”
条野采菊有想挂断电话的冲动。
“白兰的计划就像我的监视令一样,没有正式启动,但如果我们的计划最终还是失败,这个世界的我没办法从死亡的边缘逃开。到时候记得每年带一束向日葵去给我扫墓。”
平静的嗓音让人听得无端生出一腔无处发泄的火。
“我没有很喜欢的花,想让你带向日葵给我也没有特别的原因。坂口会考虑很多因素,所以我猜他没有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当做他的论据。”
“你学不会闭嘴的话,就把自己打晕过去。我不想在正要休息的时候还得听你给你的遗嘱作补充说明。”
“就剩最后一句了。”今井元岚敲下回车,精神不合时宜地亢奋起来,但语气越发虔诚,故作伤感,“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当一辈子军警。”
……这个话题什么时候能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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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坂口安吾的意料,条野采菊仍然收下了那份尚未启用的监视令。
薄薄的几张纸,是坂口安吾尽最大能力为今井元岚压缩的最少惩戒。同样的,仅有个别人——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二人关系,他不会看做“情报”。
“我个人,”坂口安吾停顿了一下,对面前的军警继续说道,“也不愿意相信今井元岚的行动是为了不法目的。”
但他没有办法说服所有同僚认可今井元岚的为人。今井元岚做事总有自己的动机和理由,让他真的把今井元岚当成对横滨有害的危险分子,也是很不容易的事。几张脆弱得比之风中残柳更甚的纸,怎么能拦得住一个执意要做成什么事的人。
如果之后要启用对今井元岚的监视令,他会再次与条野采菊联络。
起身准备离开的白发军警没有询问监视令的具体时限,而是对他说道,“想改变他的想法,是不亚于要求他自断双手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