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影低下头来:“主上,还请量力而行。”
这位将军倒也不是全然不可救药,至少在揣测圣意上,倒是颇有心得。
想着想着思绪便绕不开应寄枝。
从前那无情无心的木头倒是好懂,如今有了情,倒是难猜起来,将自己的不留名剑给他,反是放自己烦心。
不过倒也有趣,就连床上乐趣都添了几分,日后杀他,倒还真有几分舍不得。
该唱的戏终于唱完,眼下终于该办正事,季向庭心中琢磨一圈,不舍地看了眼柔软的床榻,认命地换上夜行衣,翻身踏上屋檐,悄无声息地朝皇宫掠去,踏雪无痕。
直到落于宫墙之上,那能将修士神识撕裂的疼痛也让未席卷而上,季向庭心下一松,垂眸望去。
那香囊做工精巧,布料更是珍贵,非寻常人家能买到的物什。
德海常年行走于宫中,官员女眷皆难以碰到,除却这些姑娘,还有女眷集聚之处,便只有后宫。
当今圣上不近女色,更无子嗣,除却皇后外后宫空置,多少文官谏言,也未见他松口。
这位皇后身份微妙,虽是丞相之女,却是其早亡原配所生,其背后势力,说到底也只有丞相一家。
圣上贤名在外,又尚且年轻,如此态度坚决,臣子们即便要塞人,也少了由头,能够使力的便只有皇后一处。
皇帝虽娶了丞相之女,却从不主动前来,只鲜少应下对方有意无意的示好,这么些年来,倒也牵制着丞相,显出一派风平浪静之意。
只是这位皇后娘娘如何作想,便不得而知了。
季向庭思及不久之后岁宴上的情形,不由一挑眉。
旁的不知道,但对自己这位蓝颜祸水,怕是恨惨了。
“今日皇上怕是也不会来,皇后娘娘……早日歇息吧。”
皇后一张浓妆艳抹的脸上漠然一片,摆弄花草的芊芊细指却生生将一朵开得整好的海棠掐断。
“那季向庭可当真是个祸害,平白惹出这么多事端不说,还让皇上魂牵梦萦的,竟还……”
皇后缓缓抬眸看向自己身旁的侍女,对方悚然一惊,显然觉察到自己说错了话,顿时不敢再多言,匆匆将满地残花收拾了,便悄声退下。
季向庭隐匿于房梁之上,房中女子面无表情的模样真是好生熟悉,还未有所动作,便见她直直朝自己望来,点了点自己的嘴巴。
季向庭心中了然,在对方张口惊叫之前,干脆利落地点了皇后的哑穴
十分怀疑有八分成了真,季向庭跃下房梁坐在桌案上,着实有些乐不可支,打量着人无声笑得畅快。
上辈子回忆起蓬莱幻境,思及这位不苟言笑的皇后,便觉得其与夜哭像了七分,不成想这一世他入了这幻境,竟当真成了她。
看着夜哭紧皱眉间,显然这段日子被折腾得不轻。
可真是一报还一报。
半柱香后,季向庭终于看完夜哭的笑话,传音入密道:“夜哭大人可还好?”
夜哭绷着一张脸,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我清醒的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季向庭正了正神色:“不难,我要你在清醒的时刻想法子截下丞相与北疆互通的全部信件。”
这段故事里将军与圣上走至不可挽回的局面,变故皆在那岁宴之上。
草原蛮夷于除夕突袭北疆,北疆军奋力抵抗,仍搭进去半城百姓与三成将士。
这事背后,离不开丞相那老狐狸的推波助澜。
夜哭那张鲜有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震惊来,想也不想便在纸上写下三个字。
“做不到。”
其中怒意几乎要透过纸背砸在季向庭身上,他摇了摇头,只好妥协:“年节皇后可回家探亲,届时你想法子取些信件回来交于我。”
夜哭皱紧眉,终是点头应下,却仍是低头写了一句。
“我只能尽力一试,幻境对我的控制……”
季向庭还未看完,脑中便嗡地一声炸开,他整个人往前一倾,扶住桌案才勉强没摔下去。
眼下别说瞧清字,他连回去都未必有力气。
该死,偏偏这个时候……
不能再呆在此地,季向庭喘了口气,咬牙提起气力窜上屋顶,无心再管夜哭的后半句话,硬是吊着一口气疾退至城门,脚步抑制不住地发沉,踩在瓦片上发出一声脆响。
“谁在那里!”
应寄枝倒是皇帝做得自在,要命的事尽是自己来干!
他心中将应寄枝的祖宗问候了遍,瞧着远处赶来的带刀侍卫,闭了闭眼睛从屋顶翻下,转头便撞进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