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早朝礼部侍郎韩安国上奏进谏,说颜君至学富五车,是天下难得的名士,是天下士子心中的敬仰所在,国子监的学生们自从知道颜大家出山来到了建宁,就一直梦寐以求能够见颜大家一面,向他讨教学问,正好国子监祭酒到了年纪将要致仕,不如就任命颜君至为新的国子监祭酒,希望延和帝能够成全太学学生的拳拳之心。
韩安国一说完,赵党一派的吏部侍郎王符冲就忍不住跳出来嘲讽,说什么“颜大家是皇后殿下亲自去蓬莱请出山任太子太傅的,太子太傅可是未来帝师,连晋宁公主都只是沾了太子的光才得以拜入门下,难道国子监的学生们也想与太子师出同门不成?”
韩安国当廷反驳王符冲,“掖庭出身的罪婢都能够受教于颜大家,为何国子监的学生就不可。”
因着颜君至多收了几个学生,早朝上又是吵得昏天黑地。
饶是赵士全定力好,出紫宸殿时也感到一阵头晕。
燕皇后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给蓬莱押送军费的队伍,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颜君至带回来,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得重新考量帝党的实力了。
赵士全一回到府就直奔书房,他料想今日一定会有人登门同他商议此事。
未曾想有人先他一步到了书房,是他的妻子杜氏。
书房重地,没有赵士全的应允,府中谁都进不去,因而杜氏也只是站在廊下等他。
杜夫人见到他,不慌不忙地迎上来,“郎君,妾身恭候多时。”
赵士全稍一思索便知杜氏为何而来,他不冷不热地开口,“若有事让婢女过来报一声便是,何必自己站在廊下吹了这么久的风。”
杜夫人面色不改,她嫁与赵士全多年,二人相敬如宾,相处和谐,她多少是了解赵士全的,赵士全厌恶内宅的心机与手段,她此番来的确有事,与其遮遮掩掩,不如直言道明,“妾有一重要之事想同郎君商议。”
赵士全斩钉截铁,“不可。”
是预想之中的答案,杜夫人面上并不见失望,而是无奈地开口,“妾也知此事极为难办,只是三娘缠妾,定要妾来同郎君说一说,妾无奈才在此等候,眼下郎君也明示了不可,妾这就回去断了三娘的念头。”
杜夫人转身离开之际,赵士全叫住了她。
“郎君还有何叮嘱?”杜氏问。
既说到这个,赵士全决定多说几句,这么多年除了赵惊玥是他亲自照料,内宅之事全靠杜氏操持,念在这份苦劳上,他觉得方才拒绝得太直接,拂了杜氏这个主母的颜面,便缓和了语气,“廊下风大,进书房说吧。”
进了书房,赵士全解下襆头放在一旁,顺手瞧了一眼白瓷缸,又往里撒了点鱼食,杜夫人见了忍不住赞叹,“郎君这缸里的鱼养得真好。”
赵士全面露笑意,请杜夫人落座,而后才开口,“别学那张氏,赵氏女不为皇家妾。”
杜夫人闻言露出了错愕的神色,“皇家妾?”
“以赵氏的名望地位,吾女的确当得太子妃,可,吾女也不会是太子妃。”赵士全将话挑明,“谢宜带领下的谢家不会掺和到这些事中,谢咏絮拜入颜君至门下,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此举只是为了颜君至的学问,不为其他。谢家一向中立,谢氏女断然不会入东宫,而真要从几家中选出一个太子妃的话,只会是谢氏女,世家不成文的规矩在那里,为了制衡,陛下也不会让其他世家女入主东宫,所以吾女若要入东宫,只会是侧妃,”说到此处,赵士全给杜夫人斟了一杯茶,“张氏女的下场看到了?”
杜夫人眉心不易察觉地一颤,她听见赵士全接着道,“无论如何都要让三娘,不止三娘,要让赵氏女都灭了那样的心思,有赵氏的门楣在,她们的婚嫁断然不会差。”
这算是赵士全的承诺了。
杜夫人心下一松,三娘所提之事她是动心的,可听了赵士全一言,她就知其中没有那么简单,既是浑水,何必去蹚,可以为妻,为何要为妾。
“是,妾明白了。”
杜氏刚离去,赵士全等的人就陆续到来。
最先来的是张阜年,一打进门他就一口一个“谢咏絮”,赵士全听得烦了,但又不想一个一个解释,干脆等人全部到齐再开口。
“玥娘不入东宫。”
“那……”
“其他的也不入东宫。”
“可谢宜破例同陛下做了交易,让谢咏絮与太子成为同门,我们不出手不就失去了机会吗?”
“谢宜同陛下做了交易?”赵士全微微勾起唇角,“你看见了?”
“那不然陛下如何会同意谢咏絮拜入颜君至门下?陛下难道不知开了这个头,会有许多家都会打上这个主意?”
赵士全看了说话的人一眼,“你家有女,你不妨试一试。”
这人以为得了赵士全的应允,正要高兴,却又听赵士全说,“颜君至此人富贵不淫威武不屈,你真当谢宜同陛下说一说,拿什么换一换,陛下再去同颜君至说一说,颜君至就收了谢咏絮?是否想得过于简单?”
屋内人面面相觑。
“若不是如此,那陛下为何破例?”张阜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