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未曾受教育弱势的认知、是以为捷径却踩空下坠的陷阱,是苛刻的容错率。
多么容易下滑的歧路,多么难以脱身的处境。权势金钱昙花一现,美役和疾病使身体畸形,它留下生病的灵魂,空荡的骨架。
被虫蛀空的树垂垂老矣,可那些虽被圈禁正在成长的树、与虫子斗争的树,还有新一年轮的绿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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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德拉摩挲书页,看向船舱外与潮起相接的明月。
月亮像芙洛狄丰满如银盘的脸,和女人的目光一样啸亮。
和芙洛狄一起的女人们,或许是月亮在尘间的映片;或许是撕咬活下去利益的凶鳄;或许是久迎风浪的沙粒。
无管是怎样的可能性,很少有人在台面上提及,使女伎人的模样隔着一层遮掩的布。
她是底层的一员,人们的一员。
她要掀起这层布走到人群中,用笔记录,用脑子思考:这一部分人们的生活和共同的出路。
过去十年我接触到上流社会的主流学科,生活在相对的真空,我走出后该迎接新的东西。
菲德拉合上书站起来,走向围栏。
她走到船边,腥味水汽张开爪牙漫向呼吸和每寸衣袍。
巨浪扑来,和幼年母亲给她梳洗的涓流重合。
她站在原地不动,在眼瞳与海浪无限逼近的一刻,看透它的每一寸。
海水无力摔在船面碎开,她站在原地,若矗立而起的魁山。
重重的云层飘过。
护工在船舱里照看沉睡的希帕蒂亚,菲德拉穿着潮湿的衣衫回到房间。
耳边的声音时隔多日复起,“不要动多余的念头。”女声淡淡,隐藏忌惮。
菲德拉换上干净的衣衫,闻声笑。什么是多余的念头?
她平静地想:让我臣服才是多余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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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靠岸。
菲德拉上前一步拥抱芙洛狄,轻拍芙洛狄肩胛骨,笑道:“好久不见。”
菲德拉拿出给芙洛狄带的美酒,又认真盘问她最近身体情况。
芙洛狄仰头打趣:“信上可没说你长这么高了。”
芙洛狄伸手比划菲德拉的身高,笑得开心。肉蛋奶没少吃,这些年想必过得很好。
可惜……她沉声:“想好要来我这里?安置好希帕蒂亚了吗?”
菲德拉点头,回:“我把老师交托到之前认识的药师家里,每个月按时支付修养费用。”
芙洛狄拔开瓶塞啜饮一口,拍拍菲德拉的肩膀道:“我会照顾你的。”
菲德拉收回视线,与弗洛狄并肩走到熟悉的阁楼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