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神台上万籁俱寂,死去的归墟掀起灰暗的波浪,一下又一下拍打石壁,化为拂晓的泡影。这地上的水,是海中的天。
归墟海水与普通的水不同,坠入其中的修士,浑身灵力会不断被海水吞噬,难以维持屏息的术法,唯有法宝中篆刻的法阵能够幸免,可以正常发挥作用。
他曾无数次走上这座悬崖,以妖族的身份,也以神明的身份。但到最后,竟是以召唤神明的名义。
他一步一步登上三百五十一级台阶,在青龙卫的注视下逐渐远去,直至踏上峭壁顶端。
脸上的面具从最后一级台阶上滚落,等落至青龙卫脚边时已摔得破碎。
登神台虽名为台,实际占地却如同一座小山,大部分区域都被层层叠叠的“之”字形崎岖台阶占据。据说此台是万年前的上古异兽应龙从别处搬来山脉改造而成,因此才能在归墟水的冲刷下万年屹立不倒,也挡住了归墟的无限扩张。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万年的时光为登神台又盖上了一层又一层的岩石与尘土,植被因此得以生根发芽,包裹着登神台生长得郁郁葱葱,唯有山顶的平地依旧光整如新,连一片雪花也不曾落下。
化身各自原型青龙卫们就埋伏于登神台中上段的丛林之中,模仿寻常灵兽的模样,隐蔽起行踪,等待着刺客现身。
“诸神于高天常驻,执四海同舟。”登台的人并未开口,声音却四处流淌,仿佛淹没所有人的汪洋。
海面泛起层层波澜,远处的云层开始向登神台聚拢。就连远处天空中启明台的阳光也被周遭的光影染成了冷色调。
“洪荒共群妖同存,掌万物之愿。”他抬起手,随愈吹愈烈的风声飞上高空。
乌云密布,登神台在阴影的笼罩下化为只有黑白两色的水墨长卷。七条漆黑如墨狐尾自他身后生出,与愈发澎湃的海浪一齐翻涌。
海水上涌,由成片浪潮化为成股流水,最终水珠细碎成漆黑的雾,汇入高天之上的密布乌云之中。墨色的海潮云雾组成衣衫与长发,几朵尚未沾染过多墨色的云彩逐渐在空中凝聚成一张模糊的面庞。
“好宏伟,那是.....”
“神明,你们看,是洪荒上神啊!”台下百姓的熙熙攘攘因如此盛大的景象停滞片刻,酝酿成异口同声的惊呼。
从前的请神仪式虽也引得天气风云变幻,可人们从未见过洪荒上神的虚影亲自降临。那虚影与登神台近乎同等大小,即使远在百里之外也能看见此处的神迹降临。
“可恶,凭什么他就那么大阵仗。”钱来忿忿不平地握紧拳头,直勾勾望着洪荒的虚影,毫不掩饰眼中的妒忌。
作为妖皇的左膀右臂,他自然知晓墨清渊的计划。可一想到最终登上高台出尽风头的人是朝意王墨云溪,钱来便恨的牙痒痒。
朝意王扫视四周,轻轻闭上双眼。背后那属于洪荒的虚影也随之做出相应的动作,双臂张开,为登神台洒下柔和的细雨。
却有一道坚定的声音突破万籁,突兀地给仪式添上一道伤痕:“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
“洪荒,你任由天囚墨清渊欺压苍生为非作歹,愧为神明!”沈怆诗束起满头青丝,手持化为长枪形态的荏苒,浑身衣衫洁白,在一片墨色的背景中格外显眼。
军师给的台词实在拗口,但既然是计划的一部分,沈怆诗也只能硬着头皮背下全文。
“然祸难生于邪心,邪心诱于可欲。”他未低头瞧地上的人一眼,及腰长发被风吹散,语调只稍微变化,漆黑的水便已化作滔天大浪,“吾行洪荒之法,肃清诸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