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想法实在有些突兀和怪异,他微不可见地打了个哆嗦。
这个北国使馆里处处透着奇怪。
尤其是这个卢玟。
卢玟抬手邀请南舒坐下,眼中没有丝毫敌意,堪说是恭敬地站在一旁并未坐下。
南舒越发戒备起来。
仆从把托盘上的盘子、罐子放在桌上,揭开盖子,食物的香气和热气扑面而来,白色雾气氤氲而出。
一下刻,炭盆被放在脚边,热气蒸腾,瞬间暖和起来。
许是食物太过诱人,南舒忽然感觉自己钻心的饿,身体里像有一只饥肠辘辘的小兽,催促着他快点张口吃饭。
他昏迷两日,都是北炎给他喂了些流食,不饿才怪。
戒备的精神在饥饿下松弛起来,罢了,大不了被毒死。
南舒保持着用餐的仪态,优雅端庄,但在盘中飞快落下的筷子还是暴露了他的急迫。卢玟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在他快六分饱时,忽然伸手拦住了他的筷子。
他抬眼看向卢玟,等着后话。
卢玟的理由十分体贴,“殿下,几日没有吃饭,暴饮暴食怕对身体不好,若是不饿了,就先撤了,晚上再吃。”
南舒轻轻摩挲了下光滑的玉箸,觉得卢玟说的有道理,放下了筷子。
卢玟眼皮一跳,等到仆从将桌子上的杯盘都拿走后,南舒依然乖乖坐在椅子上,没有一句言语,只是眼神有些暗淡地盯着被拿走的食物。
对比北炎我行我素毫无顾忌甚少听劝的行事风格,简直让人省心极了。卢玟都想把仆从叫回来让南舒吃个畅快再撤。
南舒填饱了肚子,被房子里的温暖馨香包裹着,有些倦怠起来。
可是他才醒来没多久啊,怎么又困了呢?
袖中的拇指和中指一拢,指甲掐在食指指腹上,一用力,疼痛让他稍微回神了些。
眼前还有一个大麻烦,哪能睡觉呢。
他笑着说:“卢大人如此款待,南舒心中感谢,以后若有机会,一定报答。”
却见卢玟摇了摇头,“殿下若要感谢,还是感谢我们太子吧。”他眼神一动,心里冒出个坏主意来,挪揄道:“我家殿下仰慕殿下已久,若是殿下能和我们一同前往北国,太子殿下一定会对您以礼相待。”
南舒的笑意淡了下来,“我对卢大人也仰慕已久,卢大人不如留在南国,莫说是我,皇后他们也会给大人高官厚禄。我听闻北炎脾气暴虐,你留在他身边怕是也整日提心吊胆。不妨趁此机会,留在南国,北炎鞭长莫及,也追不到南国杀你。”
他最后几个字语气十分冰冷,听的人更是被激起胸中的怒意。
卢玟反唇相讥,“南国岌岌可危,殿下也身陷囹圄之中,自身难保,还能保我一世平安吗?”
南舒清亮的目光看过去,“我能不能脱身,你只管看。”
卢玟深吸一口气,心中不断警告自己不能被激怒,刚刚还看起来听话乖巧的南舒气起人来,真是有一套。
他看南舒眉目间一直有丝倦怠,遂拱手施礼,道:“卢某并无挑衅之意,殿下既然胸有成竹能够脱身,在使馆这几日便无需多虑,好好休养才是。”
两人之间的交锋在卢玟的退让中休战,看着卢玟消失在门口的身影,疑惑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南舒心上。
但这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又被昏昏沉沉的睡欲掩盖了。
这明显很不对劲,南舒在瞌睡中迟钝地思索着,他被下药了?
可是,嗜睡的症状似乎早就持续了一段时间。看来,自己有必要找个大夫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