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里简单地用红绸剪纸布置得有了些过年的气氛,尽管被禁卫军围着,但有北炎和宁莺两个武功超过大部分士兵的人在,他们两个躲过禁卫军的视线,离开庄子去外面买了些年货回来。
时间过得飞快,除夕一到,禁卫军一心归家,看管更加松散。
太阳落山,暗金红的辉光照耀着半边天空,城里传来几声热烈的鞭炮声迫不及待地迎接新年。
宁莺指挥仆人们摆好酒菜,闲着的仆人则聚在一起玩闹,宁莺路过时还要被抓着索要两个红包,郁闷之气似乎在欢声笑语中被一扫而去了。
白大夫望着月亮喃喃自语保佑家人平安,被宁莺拽着做到席间。
南舒坐在上首,众人知他不能饮酒,让他以茶代酒,喝了几杯。不过一会功夫,南舒面色就出现了乏困之色,众人连忙劝他去休息。
北炎见状,站起来也随在南舒身后走了
众人不敢拉扯他玩闹,等两人走了,热闹的席间更加喧闹了。
南舒回到房间里,点燃蜡烛,拿了本书躺在躺椅上。他现在坐久了便觉腰酸,北炎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这个躺椅,于是这躺椅成了深居简出的南舒的活动范围之地。
房间门窗紧闭,为了防止有风进来,还裹上了绸布,可不知哪里来的微弱气流吹动了本应静立的烛焰,跳动着,让南舒没有办法看书。
他把书放在腿上,叹了口气,望着阴影处的人影,说:“干什么躲躲藏藏的,出来吧,晃得我都不能看书了。”
北炎走出来的脚步十分轻缓,但他的心却跳得又重又快,他想和南舒确定一件事情。
他想着该如何开口:“我看你没吃多少东西,要不要叫人拿一些吃的进来?”
南舒摇了摇头,“没胃口。”他没有多少交谈的欲望。
北炎的目光落在南舒的腹部,他现在已经不系腰带了,穿着宽大的青色外袍,像莲花一样垂落散在椅子边,尽管有所遮掩,腹部的凸起却很明显。
北炎一动不动,南舒随口问道:“你怎么没有多吃一点呢?”说到这个,他的目光落在北炎身上。
自从知道南舒怀孕后,知晓内情的几人悉心照料他,虽然他心情不愉,面色却红润起来,看起来要比之前更为健康。
反而北炎眼见着瘦下来,面容更加硬朗,眉眼一沉,身上那股上位者的压迫气势藏都藏不住。
心病难医,忧思过多,食不下咽,自然要瘦。南舒知道北炎被什么困扰,可是他自己也没有办法面对,垂下眼睫,还是没忍住嘱咐他:“等会宁莺会送来一些吃的,你也多吃一些,别把自己饿着。”
北炎不知说什么,房间里沉寂下来,片刻后,他从阴影里走出来,高大的身躯仿佛一座山压来,让南舒恍然间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都被挤压走,令他窒息。
但这座山很快就为他倾倒下来。
北炎蹲下身,伸出手张开的五指缓缓落在南舒的腹部,“你打算怎么办?”
他问的不明不白,但南舒瞬间就明白了北炎的话。
这个孩子要还是不要?
不论是北炎还是南舒,都十分抗拒作出这个决定。
卢玟的劝谏响在北炎耳边,“无论这个孩子要不要,南舒都有一定概率遇到生命危险。不如让这个孩子出生,这样北国就拥有了一个继承人。南舒生产时,我们尽全力保护他,若他能活着,产子过后的元气大伤精力受损,让他再无精力处理政事。到时候带兵南征一举攻下南国,殿下要什么没有?”
这确实是最符合北炎利益的选择。
可只要一想到南舒可能会死,北炎就心若刀割,什么一统天下统统被他抛到了脑后。
心中斗争了几日,北炎无法眼睁睁看着南舒一日日走向危险中,他要让南舒尽早作出决定,不论南舒做什么决定他都要让南舒活着。
可是,南舒迟迟没有做出反应,似乎忘记了自己肚子里有个会影响到他生死的孩子。眼见南舒的肚子一日比一比明显,北炎心中惶惶,有了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南舒要生下这个孩子吗?
他忍不住,除夕夜,众人欢聚,他跟在南舒身后,想问个究竟。
南舒指了指桌子上的茶壶,“我想喝口水。”
北炎摸了摸壶身,温度正好,将茶杯递给南舒,搬了个绣墩坐下,瞅着南舒神色平静,似乎心情不错,由于半晌,不知该怎么开口说,想去拿件毯子给南舒盖,起身的动作却被人拦下了。
南舒仰着头,拽着北炎的袖子,目光复杂,“坐下吧,我们谈谈。”
两人不知说什么,谁都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