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好山河。
夫复何求?
“崔竹生,你怎么一个人,他们俩呢?”沈松不知从哪冒出来,指着桌上的茶壶问,“这是你买的茶吗?渴死我了。”
他觉得粗糙不可入口,沈松却牛饮两碗,直呼爽快。
崔竹生突然明白宁琅的话,他确实小看了她,明明是沈松把他从黑暗里拉出来,是她那如火般热烈,又如日光般温暖的生命点燃了他。
是他离不开她。
他忘记了,他在“崔公子”的梦魇里待太久太久,以至于都忘记了属于他自己的赤子之心。
“他们去探春楼了。”崔竹生语气轻快,说,“你们想去吗?”
“你怎么回事?”巴哈尔觉得崔竹生怪怪的,却又无从谈起。
崔竹生摇摇头,笑而不语。
“去!我还没去过花楼哩,我要去我要去。”沈松最是积极,“快快快,出发!”
探春楼不是一般的热闹,高朋满座,人声鼎沸。沈松甫一进门,便看见沈柏也和几个友人坐了一桌,有说有笑。
“哎,我哥,我去打个招呼!”沈松拉着巴哈尔,左拐右拐来到沈柏那桌,“哥哥,你也在这儿?”
“你怎么跑这里来野了?”沈柏看见沈松,眉毛立马拧起来,“哪个兔崽子带你来的?”
“哦哟,这就是我们柏兄的妹妹么?生得这样水灵,难怪天天藏在家里,不让哥哥们见。”
“闭上你的臭嘴。”沈柏气得锤了那人一拳,站起身来,“怎么不说话,谁带你来的?”
沈松没敢把元浩供出来,视死如归地指了指站在厅堂处等的崔竹生。
“不可能,人家怎么会干出这等浑事。”看见崔竹生,沈柏一万个不相信。
“怎么,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自己不也来了么,哦,这探春楼就你们男子来得,女子来不得?”巴哈尔脾气火爆,这可忍不了。
“一码归一码,你们年纪小,这种地方就是不能来。”沈柏训起人来可不管对方是谁,训了便训了,见她和沈松在一块儿,也当妹妹管教,“别仗着有几下功夫就无法无天了,万一有什么,这里可没人护着你们。”
崔竹生看他们聊了半天也不动,也往这边走来,见沈柏脸色不豫,沈松难得像个鹌鹑似的,心下了然。
“见过沈柏兄。”崔竹生行礼。
“崔公子,你称我一声兄长,这话我便不能不说,我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怎么能带舍妹来这种地方?”
“你自己也知道这种地方不好,你还不是来了?”沈松嘟囔道。
“沈柏兄,我早已安排好厢房,暗处也有崔家亲卫,今日不过是馋了探春楼的太白鸭才来的,其他的腌臜事都打点好了,请兄长放心。”崔竹生说话滴水不漏,这儿的太白鸭的确是长安独一份的手艺,又听见有亲卫,沈柏的顾虑也就打消了大半。
“行吧,快把这丫头领走,看着心烦。”沈柏挥了挥手,又冲着沈松警告道,“早点回家,听见没?”
沈松欢快地应了,待走远,才凑到崔竹生身边,说:“还是你厉害,一下就把我哥唬住了!”
“你还说你从不来花楼,这儿的招牌菜你都知道,你肯定偷偷来过吧,崔竹生。”巴哈尔挤眉弄眼,试图从崔竹生那张不可一世的脸上找出什么破绽。
“常常听人提起罢了。”崔竹生微笑,答道,“毕竟只有熟客才拿得到厢房。”
二楼的厢房内,元浩早已点满了一桌,红柳木串成的肉串堆成小山,阳台正巧能看见长安的夜景,几个女子坐在外间,弹唱着《皇皇者华》。
“听闻这炙烤的手艺是从胡国学来的,你快尝尝。”元浩拍了拍身边的座椅,冲着巴哈尔道。
“果然是常客啊,人家厨子安身立命的本事都告诉你了。”巴哈尔没好气地说。
崔竹生带着沈松坐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天呐,你听我解释,你别听他瞎说。”元浩将巴哈尔拉过来,“我就是嘴馋,我来又不做别的,有的好厨子,只有这种销金窟才请得起。”
“欲盖弥彰。”宁琅笑着给自己倒了杯酒,主动往崔竹生的杯子上轻轻一碰,“好了,吃也吃了,玩也玩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春蒐。”面对聪明人,崔竹生从不拐弯抹角,“总得找条门路把松儿从书院拎出来,我看你们也不想要一个文将军吧。”
“明白了。”宁琅思索了一会儿,“春蒐还有一段时间,其他都好说,只是……那位现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这个赏到底向谁讨,我保证不了。”
崔竹生不说话,双手举杯,向宁琅敬了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