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知砚看向阿娇手里拿的包装不起眼又土气的红圆饼盒子，大少爷从来没用过，他眉毛微撇，似有些嫌弃，没见过的廉价东西，嘴里却回道：“好。”

对刚找到的妹妹的示好莫名有一丝满意，看来也不是毫不在意。

阿娇见他接过去，微松了口气，她比较惜命。

清凉油看着不起眼，效果确实不错，抹上没一会儿冯知砚就感觉额角一阵清凉，他一下就醒神了。

阿娇看着开到沪市之后越来越宽广的道路，心里默默感叹道看来不管什么时代经济最发达的城市都是一如既往的繁荣。

天亮前，车子开进了一扇黑色的金属雕花铁门，阿娇看着从扇门到里面别墅的距离，对冯家的富有程度有了更清晰的估量，是真的很富。

冯家父母也没料到儿子这么快就能把人带回来，早就睡了，别墅里一片漆黑，冯知砚直接将人领到一间客房，“你今晚现在这里休息，明天……”

“其他事，明天再说。”说完便离开了。

冯知砚再一次有些后悔贸然就把人带回来了，不知道该怎么和妹妹开口。

他抚额脱下西装外套，有些烦躁。

“哥哥。”

出来喝水穿着一身白色棉质睡裙的冯雨娴睡眼惺忪的看着一身疲惫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哥哥，“才刚下班吗？”

冯知砚没开口就注意到妹妹脚上赤裸着的，他皱眉的看向光着脚就出来的妹妹，大理石客厅没有铺地毯，“怎么又不穿鞋？”

冯雨娴吐了吐舌头，“哎呀，我习惯了嘛，卧室里面有地毯嘛~”她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她最喜欢看到俊美又冷淡地哥哥唯独心疼她的模样。

不知道何时起冯雨娴对自己的哥哥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才十四岁情窦初开的年纪，优秀的哥哥是她心里藏着的小秘密。

果然冯知砚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起身从沙发上站起，熟练的在冯雨娴面前微微蹲了下来，“上来。”

冯雨娴两步蹦到冯知砚宽厚的背上，“哥哥，我要喝水。”

冯知砚背着妹妹让喝了水，又把她送回房间妥帖的掖好被子，“快睡，小孩子觉少了长不高。”

“哥哥也快去睡吧，爸爸怎么把公司的那么多事都交给你呀，好辛苦。”冯雨娴以为冯知砚是在公司加班到现在才回来。

冯知砚眼皮垂下，应了一声就离开了妹妹的房间。

-

别墅的客房里，阿娇睡得并不安稳，宽大舒适的床上只占了小小一点位置的女孩不安地翻动着。

她额头上尽是汗珠，面色煞白的嘴里模模糊糊地喊道：“不要……”

阿娇陷入了噩梦，一个真实又漫长的噩梦，她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却做不到。

随着梦中女孩凄惨的倒在血泊中，另一个主角的一生还在继续着，直到故事圆满结束。

阿娇“唰”地睁开眼，心脏还在猛烈地跳动着，她睁大眼睛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整个人还无法从梦中那种惊恐地情绪中逃离出来。

慢慢做起身，她环视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梦中熟悉的冯家，现实中昨晚才知道的冯家。

阿娇捂住嘴，神经性的想要呕吐，那种强烈的恐惧以及厌恶带来的痛苦感努力压抑了许久才压下去。

梦里她像是把之前经历过的一切又过了一遍，不同的是梦里没有秦时和成英，她独自在何家湾支撑着，直到冯家将她接回去。

梦里还有还未发生过的未来，从到冯家直到她迎来死亡的短暂一生都被展现出来了，身临其境。

但这场梦的真正的主角其实根本不是她，而是冯家养大了的假千金，梦在她死后还在继续，她以一种上帝视角看着假千金和形形色色优秀的男人们在一起暧昧上演你追我逃的戏码，最后开开心心大团圆结局的场面。

这场梦的最后，她知道自己所处的不过是一本以假千金为主角的小说衍生出来的世界，她是个可悲的一开始就扮演着对照组角色的炮灰。

难怪她在秦时书房里看的那些书里的历史和她所知的那么相似，原来也根本是根据现实衍生出来的书中的历史。

只是现在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了，她作为赵阿娇所经历的那一切无比的真实，看不出一点虚幻的痕迹，这个世界衍生的太过于完整又健全了。

阿娇内心涌现出强烈的不甘，她甚至分不清这是她自己的情绪，还是那个梦中已经死去的阿娇的情绪。

梦里的阿娇这一生都没有真正幸福过，从在医院被抱错那一刻她就是不被喜欢的，苦熬到十几岁被亲身父母接了回去，在沪市也是不被欢迎的，所有人都看不上又黑又干瘦农村长大甚至还带着点老土乡音的她，只喜欢从小就被养在冯家的那个假千金。

后来她变得沉默，夜里偷偷地练习努力改变自己的口音，努力学习上层人的社交礼仪，养回原本遗传自冯母的美丽的容貌，依旧被嫌弃上不了台面，甚至只能以养女的身份露面，明面上竟然还是让那个假千金占着她的身份。

她的一身刺一开始就被那些人认定为又凶又坏，而只要她有稍许不满就会被斥责恶毒，小心眼，没有良心，是伤害冯雨娴的证明。

她的亲生父母，她的哥哥，本来应该是他的青梅竹马，未婚夫，追求者，朋友，同学全都是另一个人的，永远会偏向另一个人。

她是个坚定地不被选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