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她又拿起帕子很是伤感地抹起了眼泪。
安重则“哦”了一声,端起面前的茶盏低头呡了一口,一双眼却若有所思地瞥向了别处。
周觅欢见他如此反应,擦着泪的帕子也愣在了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就在这时,门外的家仆敲门来报,“大少爷来请安了”
安重脸上一喜,忙起身笑道,“快快迎进来,再去倒一盏好茶!”
周觅欢瞧着自己来了这半饷,连凳子都未捞着一张,更别提茶了……
自己还是个孕妇呢!
周觅欢心中有些不忿,可面上云淡风轻倒也瞧不出什么来。
安重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妥,慈眉善目地看着周觅欢笑道,“你瞧瞧,你一进门就光顾着跟你聊天去了,快坐快坐……你怀着身孕,茶是喝不了了,就喝点水吧”
说话间,安一缓已大步走进。
“爹”
“好好好……”安重笑得一双眼眯成缝,“你肩上的伤好些了吧?”
“好些了”
刚刚才坐下的周觅欢忙起身行礼,“大哥”
“弟妹”
“嫂子没一同前来?”
“阿远还小起床闹得很,她脱不开身”
周觅欢点头一时倒无话。
“一缓,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想与你商议,这段时间你弟妹在宫中侍疾,眼瞧着皇上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依你来看,咱们今后该作何打算?”
周觅欢见安重将这问题避过自己,竟有将自己排除在外的意向,这可不在自己的计划之中,便有些急了,忙抢着道,“大哥,这段时日你一直被关在王府,对外面的事或许还不怎么了解,白容清蓄意谋害我父皇,人证俱在,不容她抵赖,而我父皇经此一事虽侥幸活了过来,可身体却大不如以前,我身为他唯一的嫡女,虽有不忍,可却也明白,有些事不得不备下了……”
安一缓除了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还听出了些许旁的,“那依公主远见……”
就等着他们这句话的周觅欢从容分析道,“父皇若是驾崩,总得有人继承大统……这能继承大统的人自然要与我们关系莫逆……”
这下连安重都明白周觅欢的摩厉以需,“那依公主所见,皇上膝下这些皇子之中谁堪委以重任?”
“近年来受皇上宠爱的粟妃无子,子凭母贵,位份在她之下的宸妃是有一子,排行第三,只是宸妃乃是朝中一名老臣之女,那名老臣虽已卸甲归田,可他在朝中的关系还在,这三皇子一继位,他的母亲乃至外祖父少不得出来走动一二,如此一来,在朝中有些根基的三皇子便不会甘心受我们的控制,因而他排除在外”
安重捋胡静静听着周觅欢的分析,深觉有理,对面前这位胸有丘壑的儿媳又高看了几分。
“其他几位皇子概莫如是,他们的母妃在朝中或多或少都沾亲带故,若是将他们推上高位,于我们安家而言易生变数”
想来也是,在那吃人的后宫之中,即便皇后久病无心争风吃醋,可嚣张跋扈的粟妃又岂是善茬?若无后台,他们又怎能安然诞下皇子还能养育成人?
“那依公主所言,是并无十分合适的人选了?”
“倒也有”周觅欢笑道,“父皇曾在酒醉之时宠幸过母后身边的一位宫女,那宫女身家清白,与朝廷中人也无瓜葛,粟妃气得不行灌那宫女堕胎药将那孩子拿掉,可母后顾念那宫女伺候她多年,于心不忍,在那宫女向她求救之时便动了恻隐之心,出手将她保住,如此她腹中的孩子方才能顺利出生,是个男孩”
“只是这孩子虽平安降生,那宫女运气却不好,难产而亡,这孩子在宫中也就成了没人照管的野孩子”
安重眼前一亮,“真如公主所言,那这孩子是在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周觅欢浅笑着,不置可否。
原本她也忘记宫中自己还有这么一位皇弟的,只是那日她进宫伺候周朝之时在宫门外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踩着石头趴在墙头上左顾右看,担心是白容清的余党,便着人不露声色地将之按倒在地,走进一看,认了半天才认出是自己的皇弟。
只是她这父皇滥情好色,宫中多的是她不知狗头马脸的弟弟,这一位乍一看只觉得眼熟,倒也记不起排行在第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