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朱妍急忙起身,伸出右手,意欲阻止。
纳妾事小,死人事大。
朱妍可不敢真让内院闹了血光之灾,既不吉利,也显得无能。
情急之下,我答应你四个字即将脱口而出。
但接下来的情景却让朱妍目瞪口呆。
只见得方才端坐在末位的宋清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应彩翎身前。
一把抓住应彩翎的左臂一拉,使其失去平衡,借助冲势,转至应彩翎背后,右足连点腘窝,右臂自上而下一压,短短一息,便将应彩翎压跪倒地。
宋清辞左手牢牢擒住应彩翎的左腕,嘴角含笑。
被软禁了那么久,自己这一身刻苦学的功夫,好在没有忘记。
将应彩翎拉回原来的位置。
宋清辞语气冷淡。
“你放心,倘若真是二叔欺了你,二姨肯定会替你做主的。”
“真一头攒死,红白之物流了一地,也不好打扫不是。”
此语落下,一时间厅内鸦雀无声。
朱妍,应彩翎以及彩儿都为宋清辞的话语之中的冰冷而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人死了,你只关心地板好不好打扫。
这时众人再看宋清辞的嘴角含笑,心中却有了不一样的滋味。
“说,说的是,我肯定会给你做主的。”
朱妍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坐了下来。
手里那卷《旧词新解》被捏得皱皱巴巴,看得出刚才应彩翎的意图自杀的行为确实是吓到她了。
宋清辞坐回末位,端着茶水又抿了一口。
没有帮腔,现在主导权完全掌握在了朱妍手里,自己坐着看戏,等朱妍把事情都处理干净,然后再和她聊聊宋学柠的事就好。
没有了应彩翎的持续施压。
朱妍也慢慢缓过了神,又开口问道。
“彩儿,你是说修齐他昨天吃了酒回来,然后在廊道看见你,色欲熏心,强行将你带到厢房?”
应彩翎哭哭啼啼,又说了一遍精心准备的回答。
“是。差不多亥时,我刚替小姐息了灯,打算回房休息,结果迎面撞上主子,主子他一身酒气,见着我就……”
应彩翎说的很准确,让旁听者好似身临其境。
满身酒气的男人,昏暗的天空,疲惫的身体。
任何一名女子听到这样的场面,心总会漏跳三拍。
“亥时。”
朱妍微微点头,随即开口问道。
“那手罩子呢,掉在走廊了吗?”
豆大汗珠瞬间出现在应彩翎的额头,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破绽。
她把手罩子留在厢房了!
按照自己的话,自己是被主子硬生生抱走的。
这种情况下,自己能将手罩子安安稳稳地带到厢房?
见应彩翎的一时失语,朱妍也不继续追问。
只是话锋一转,又谈到了宋修齐的袄子上。
“当时,你见着修齐的时候,他穿着出门时候的那件袄子吗?”
袄子?
袄子!
应彩翎心中更为大惊,猛然想起,那件松霜绿鼠灰袄好端端挂在宋修齐自己的房间里呢。
这事再和自己的话两相比对,那宋修齐不就是先回房间脱了袄子,然后只穿着里衣又从房间跑出来瞎逛撞上自己,这不是妥妥的鬼上身。
总不能宋修齐大冬天出门吃酒,连袄子都不披吧。
看着应彩翎一时的哑口无言,宋清辞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自己这二姨,确实有些本事。
事到如今,应彩翎也没了转圜的余地,只能一口咬定是主子欺了她,其余什么手罩子,袄子,自己一概不知。
“记不得了,当时我实在太害怕了。”
“我只记得我浑身都在发抖,一直想着要是他是不知道哪摸进来的采花贼,会不会是哪个色欲熏心的小厮,我,我……”
说罢,应彩翎又痛哭起来。
不得不说,应彩翎的话术也是一等一的。
和她谈事实,她和你聊感受,企图利用女子之间的感同身受,掩盖自己没法解释的问题。
朱妍听完也皱起了眉头,一时心里柔软了几分。
宋清辞倒是没有太多感想,只是又想念起了宫中的长离来。
上辈子,她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这世道,女子过得太苦了些。
应彩翎形容的那种恐怖,绝望的感觉,宋清辞也能体会到。
被不知道哪的浪荡子欺了身子,对一个良家女子来说,可能便是一辈子的了结。
流言蜚语,世俗观念会源源不断压在她的肩上,直到将其彻底压垮。
尤其是富贵人家里,倘若是小姐遭了难,还会有长辈帮忙。
要是丫鬟遭了难,真没处说理去。
“唉——”
朱妍长长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
终究是修齐乱来,都有七个了,再多一个也不算多。
“等修齐醒了,寻个时日,不动声色地办了吧。”
朱妍揉了揉自己紧皱的眉头,最后盖棺定论。
宋清辞将应彩翎眼中闪过的惊喜之色,尽收眼底。
君子可欺之以方。
朱妍毕竟是个好人。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自己也不好不加干预。
但她相信,光是应彩翎唆使宋学柠暗中克扣下人月例这件事,就足够让朱妍对应彩翎提起戒备了。
只要朱妍一直是二叔这一脉的话事人,相信日后打起交道,不会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