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柠本就是贪玩的年纪,又逢咱们宋家迁至远郊,年轻一辈都削了零花,手里闲钱不够,又遭奸人彩儿教唆,做出这样的事,也是情有可原。”
朱妍冷哼一声,目光愈发刺眼。
虽然宋清辞给了台阶下,但是在外人面前,朱妍又怎么能将责任去哪不归拢到彩儿身上,丢面儿。
不管彩儿有没有真的教唆,但自己管教不力已经是板上钉钉。
朱妍当即高呼一声,掷地有声,其中宋学柠三个字更是格外加重。
“沁兰,去把宋学柠带到这儿来!”
厅外的沁兰顿时心漏跳了一拍,主子头回这么喊自家小姐。
而宋清辞听罢也是轻咳三声。
琴儿也是个机敏的,当即领会了宋清辞的意思,快步跟了上去。
而宁儿站在原地,左望望,右看看,最后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厅外人声零碎,星星点点。
见琴儿,宁儿二人跟了上来,沁兰发问。
“嘿,你们跟上来是作甚。”
趁着沁兰停下问话的时机,琴儿赶忙走到前头。
“你不是要去找柠小姐吗?”
“我来带路。”
沁兰微微蹙眉,指了指内院的方向。
“这会儿,小姐肯定还在床上睡觉呢,怎么会往那儿走?”
琴儿微微一笑。
“嗨呀,跟我来便是。”
几人都是二八左右的年岁,又都是丫鬟,彼此之间没有什么隔阂,很快就随意聊在了一起。
尤其是当宁儿聊起宋清辞三两下撂倒了应彩翎的时候的,更是彻底打开了几人的话匣子。
“琴儿,有没有觉得大小姐好像换了一个人,还会一手功夫,明明前天还不是这样的。”
听了宁儿的话,琴儿连连点头附和。
沁兰也紧接着发问,今天宋清辞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让沁兰为之侧目。听了琴儿宁儿的话,她对于宋清辞的好奇又到了新的顶峰。
“听你们的意思,大小姐以前不是这样,额,聪明的?”
虽然有点找不准形容词,但琴儿还是准确领会到了沁兰的意思。
她一边四平八稳地领着路,一边回忆道。
“就几天前,大小姐还是天天绕着一个傻小子转悠,也不怎么管我们,更别说会功夫了。”
沁兰微微颔首,将这些一并记下,心里暗暗惊叹,这大小姐,还真是个奇人。
莫非以前只是在藏拙?
阿嚏——
坐在厅内的宋清辞无故打了个喷嚏。
朱妍听了,也没什么动作。
放在以前,她肯定会递上一块帕子。
只是今天情况特殊,什么坏事都挤在一个早上,让她有些头疼。
学柠啊,学柠。
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
厅里一片静默,宋清辞小口小口喝着热茶汤,心里默默估算着时间。
处理应彩翎,实际上没花了多长时间。
后续,话也没说几句。
总之,指望宋学柠端着点吃食过来谢罪还得要些时候。
朱妍握着手里的《旧词新解》,也不看,只是蹙着眉,无所事事地翻来翻去。
宋清辞寻了个朱妍抬眼的时机,檀口微启。
“今早,我其实寻了柠丫头一回。”
“朱姨,您也该懂的,小辈之间嘛,犯了错,总归会想着先掩着解决了,悄无声息的。”
朱妍没有说话,但也没有继续翻书,微微挑眉,心里暗暗盘算着待会儿如何处置宋学柠。
宋清辞继续开口。
“咱们宋家也是富庶过一段时日,吃喝不愁,手里的钱就凭各自喜好,置办首饰,胭脂。自从搬出京城,卖了铺子,咱们宋家也是断了生计。”
“说句难听的,这两年来,咱家就是在坐吃山空。”
“别说我们这些小辈了,就连朱姨自己,多久没见过钱银进账了。”
“不挣钱,自然不懂钱有多难挣,更不懂手里的一块碎银能值多少分量,也就不会懂这一百钱,二百钱的,对丫鬟小厮们可能就是他们家里好几天的口粮。”
“别说柠丫头,宋府里,知道粮价一两两石的人能有几个,知道手里这一两银子足够普通一家三口过上两三个月的人又能有几个。”
“大家都还把自己当做京城名门呢,已经太久没见过饥寒的模样。”
“柠丫头不过是宋家中的一个,即便柠丫头没做这糊涂事,也会有其他人做。她本性善良,明白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之后,她也是幡然醒悟。朱姨,别太责罚她了。”
言毕,宋清辞起身拜退。
她已经点明了问题的根本,归根到底,这不是宋学柠一个人的问题。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相信朱妍能和宋学柠讲明白道理。
而具体的管教过程,就不是她能看的了,家丑不外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