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说给寻常人听估计只能换来一声嘲笑。
但宋清辞越想,越觉得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只要常年有水患发生,让大水淹了百姓的田,没的粮吃的百姓卖田求生,或者变成流民北上。
这样一来,唐家就能买到大量农田,让原本自给自足的农民变成给他们唐家卖命的佃农,一个农民一旦成为佃农,那么他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利,为了不饿死,他们只能忍受高额的地租以及税收。
至于另一部分成为流民的农民,只要和在中原扎根的王家达成协议,让王家领走一部分,再赶回来一部分,平白无故,两家又多了一批不得不给他们卖命的人。
比钱更重要的是,唐家拿到了地。
有足够的地揣在手里,只要大乾还在,那他就是万世修表。
但唐家的衰落,皇帝的崛起给了许林寒可趁之机,许家在江南本就有所布置,而且那时候他还得到了荀,白,常三家的支持,最后让许林寒摘了桃子,成了皇帝眼里的红人。
和江南的弯弯绕绕不一样,西北的事简单很多。
扎根西北的常家比唐家也纯粹很多。
就是单纯的打蛮子。
如果不考虑常竹君的问题,宋清辞是不会认为钱絮会去西北的。
那里百废待兴,经商环境比江南差了不知道多少。
最大头的贩盐生意,又被其余世家牢牢把控。
如果不和蛮子通商的话,想要两年回本四万两,并不简单。
……
“你真的觉得钱絮会为了常竹君去西北?”
沈长离撇了撇嘴。
“这有啥不可能,西北打仗的时候,钱家在后勤出了多少力。”
“不管后面大乾里面打生打死,钱家还是有底线的,他就不乐意蛮子入关。”
话没说两句,两人到了城北的宅子。
宋清辞刚进门,就闻到了一股子异香,她的表情露出一丝诡异,蹙着眉,看向沈长离。
“你在这用皇宫专供的天羡香,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
沈长离不以为意。
“清辞,我想明白了,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就平日在这种小细节上下功夫,像是天羡香啊,身上衣服纹路,遇到懂行的,能看出你来头不小的,自然会带着诚意来和你谈,要是连这些东西都看不明白的,那也没必要来和我谈了。”
“所以,搞这些东西,还是很有用的。”
宋清辞点点头,随后张开双臂就躺在了沈长离的床上,身下传来的绵软,让她精神都飘飘乎起来。
好久没享受过了,重生前被软禁在屋里一年,重生后住得也没多好。
真想挣钱啊,带着宁儿,琴儿一起享受享受。
这样想着,宋清辞缓缓闭上了眼,烛火映照,只觉得浑身筋骨松软。
“喏,吃。”
沈长离又端出来了一盘柿子,宋清辞微微开眼一看,就知道这又是皇宫里的贡品。
“你这辈子倒是享受上了。”
沈长离替宋清辞剥柿子的手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愤愤。
紧接着她咬着牙,恶狠狠地咬了柿子一口。
“不趁着这段时间享受享受,等过一两年,想吃都没的吃了。”
“你哪来的这么多银钱,置办了一套宅子,还配了这么多物件儿。”
沈长离唇角勾起,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她起身坐在床边,拉着宋清辞的手,眼睛眨巴眨巴,笑着问:“有没有觉得我和上辈子哪里不一样了?”
烛火摇曳,宋清辞盯着那张脸,尖下巴,凤眼,高鼻梁,没有了上辈子最后的皱纹,沈长离的模样就像是一团刚刚盛放的焰火,灿烂,而且你知道,她还会更加盛大,美丽。
“哪儿变了?”
沈长离美眸一横,摆出一副怨妇的架子。
“配饰啊,我的配饰。”
“我最喜欢的那只玉簪,那块玉佩,总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都拿去当掉了。”
宋清辞骤然坐起,微微睁大双眼。
“你宝贝了那么十几年的玉簪,玉佩,都当了?”
沈长离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一瞬间展露的优美形体,简直让宋清辞嫉妒。
“没法最后活下来,这玉簪玉佩有啥用,不如典当了换点银两。”
“相信母妃会原谅我的。”
……
酒足饭饱。
沈长离想起了自己在常家附近的见闻,随口问道:“常家怎么了,一副愤慨的样子。”
宋清辞眼底晕上一抹可惜,语气沉重:“常竹君被唐家害得断了一只手。”
“唐家?”
沈长离瞳孔惊缩。
“后宫里,唐家的安嫔刚因为一点小事,被皇后罚去了养心寺,他们唐家是要干嘛?”
在皇帝势弱的年代,后宫妃嫔的地位就是世家地位的晴雨表。
嘉庆继位不久,没有纳多少妃子。
唐家也就往后宫里塞了一个,如今这独苗被皇后罚去了养心寺,这背后不是皇帝的意思,宋清辞是不相信的。
那就是说,唐家现在确实在逐步衰落,不然嘉庆没胆子给一个武将世家脸色。
而如果唐家现在确实在逐步衰落。
“那唐家没理由要招惹常家。”
洗漱完,沈长离挤进了床上靠墙的位置,躺在了宋清辞身边,把脑袋埋进了她的肩窝,闻着这令人安心的香气,声音闷闷地问道。
“商人百分之一百会做两种买卖。”
“一,是百分之百不会赔的。”
“二,是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但只要成功了,就能一次性连本带息赚回来的。”
“你觉得唐家在做哪种?”
宋清辞吹灭蜡烛,搂着沈长离,拉起被子。
联系上前世的记忆。
她猜测道。
“唐家大抵确实是不行了,不然上辈子不会让许林寒在江南发家。”
“许家虽然在江南留了后手,但是那时候的许林寒是荀、白、常三家力荐的”
“对唐家来说,那就是扎在自己心口的一根刺。”
“从唐家已经快不行了出发,他招惹常家肯定不是第一种,那只能是第二种。”
“也就是说他所图甚大,不仅能填补自己的窟窿,还能彻底翻身。”
“所以他们是不会在江南动手的,只会在西北。”
床上两人凑得极近,宋清辞吐气如兰,落在沈长离的脸上,惹得她心痒。
“前世西北打得那么惨烈,我们都知道军里有内奸。”
“现在看,可能是唐家安插的。”
“所以说唐家想的是卖国求荣?”
“也只有卖国求荣能救他们现在那烂摊子。”
顺着宋清辞的思路,沈长离深受宫内熏陶,轻而易举将自己带入了唐家的处境。
“如果北府军惨败,常家伤筋动骨,再加上蛮子入关,那唐家就立于不败之地。”
“外患在前,即便唐家拥兵自重,我爹也绝对不会对唐家下手。”
“唐家就能很从容地扩大领地,抢夺利益。”
“他们的立身之本在江南,也不怕蛮子一时半会就打到江南。甚至还能借蛮子之手,除掉中原的王家。”
“他还能借机调兵北上护军,借机扩大版图。”
“一石四鸟。”
这样想着,沈长离两手垫在脑后,相比惊讶,眼里更多的是羡慕。
她轻声感慨:“有兵真好。”
“我哥是从两年前开始当各大世家的中间人,那估计唐家就是那时候开始了自己渗透。”
“现在我哥应该和常伯父说过这些事,常家应该已经分出手去管西北了。”
宋清辞打了个哈欠,沈长离听完点了点头,但依旧心有疑惑。
“在这种情况下,唐家不选择瞒天过海,也没有尽全力对你哥动手。”
“我感觉有些不正常,闷声发大财,这道理谁都懂。”
“你说你哥知道不少内幕。”
“那为什么不杀你哥,却断掉了常竹君一只手。”
“我有六成把握,此事并非唐家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