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辞蹙着眉,上辈子大规模的明争暗斗都是在许林寒去了江南之后才开始的。
这辈子,还没过一周呢,唐家和常家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她很怀疑自己是否还有足够的时间,安安稳稳进入书院,安安稳稳科举,然后按照希望的金榜题名,再去江南。
别等她中举后,唐家都被打得烂完了。
那等到那时候,她还能参与进去这些事情吗?
“是有点慢了。”
“上辈子许林寒能起势,本质上还是因为得到了荀、白、常三家的支持,治水之后,又得到了民望,还有我爹的青睐。”
“只要唐家对江南控制力减弱,然后得到荀、白、常三家的支持,应该就能完成差不多的事情。治水并非只有状元郎能治。”
“而且许林寒他不会直接放弃去江南的。”
“他肯定会回到京城,不在京城,就是自戳双目。”
“完全按图索骥,可能是太死板了。”
是这样。
“我们要随机应变。”
“现在我们的手段还是有些少。”
“除了你家里的丫鬟仆役,能够拉拢的人其实很多。”
“像是城里的粪夫,力工,我感觉都挺了不得。”
“走街串巷,消息灵通。不仅和老百姓打交道,有钱人也离不了他们,指不定就掌握什么秘密消息。”
“而且。如果我们刚才猜测的那个小势力真的存在,以我们现在的手段和资源,说不定能够和他们合作。”
“如果他们真的想搞一支黄巾军,那城里,乡下肯定有人听过。”
“走投无路之人。”
“无家可归之人。”
“从他们那里收集消息。”
宋清辞仰头长叹,被沈长离弄乱的发丝三两根沾在脸上。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到哪去弄快钱。露酒和香露八字还没一撇。”
“没地儿弄快钱啊。”
“就算是抢,也得找个有钱人抢啊。”
“常家,谢央,钱絮,我就认识这么些人,你说从哪儿赚吧。”
沈长离心电一转。
“常府,常家!”
“我们给他们卖消息。”
“他们肯定很关心是不是有个第三方势力参与了这件事。”
“我不出面,你给你哥塞纸条。”
“让他拿钱来换。”
“那我们需要一份足够重磅的消息,能第一时间引起常家的注意。”
“有的是。”
沈长离眉角一挑。
“拿常家被抄家的信息换,我们都知道的,常家上辈子因为什么被抄的家。”
“只要你敢给你个,常家魂都要吓没。”
“我猜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不过五指之数,甚至一个已经入土了。”
宋清辞想了想可行性,眼睛都瞪大了一些。
常家的的确确有一批私藏的军械,应该是常胜老爷子自污的时候,偷偷存下来的,他表面上在通过制造伪劣军械捞油水,背地里用府里的钱,补贴造了一批精良军械。
不过前世一直没有启用过,宋清辞甚至怀疑常家父子都不知道这批军械的存在,后来不知道被谁爆了出来,直接导致了常家被皇帝抄没。
“就写这个信息,只要写了,常家百分之一百会和我们交易。”
找到出路后,宋清辞也是瞬间精神了。
“这么看来,我可以去写啊,也不用找别人。”
“如果常家好奇想要摸清底细,派人想要抓也还正好。”
“我去被抓。”
“我来承认。”
“正好愁在大哥心里我还是个小孩儿,这么一来,时机也不错,正好是多事之秋。”
沈长离高兴地吹了声口哨,莫名有种风流公子的风范。
“然后你还可以把信息同步给常家,同时混进高层,说不定还能改变常家的结局。”
“刚好你想在你哥面前露一手。“
一切都是这么行云流水。
一念通,念念通。
除了宋清辞曾经粗略的计划外,还有谢央和钱絮的问题没有处理。
“还有,刚才说的拉拢力工的事,现在城里谢央估计已经拉拢了一大批力工,咱们做这件事,一定要想清楚谢央想干什么,在干什么。”
“一旦与他为敌,我们以后的路恐怕不好走。”
回忆起谢央和钱絮的对话,沈长离手指拧着被角。
“可不好琢磨啊。”
糖葫芦,驴打滚,豌豆黄。
身上永远备着甜食的谢央,他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上辈子,他作为许林寒的副手,到底做了什么。
难道疑似讨厌世家的他,甘居许林寒之下,真的只是为了掀翻所有世家吗?
他为什么会有这般执念。
他之前和我说的话,又到底几分真情,几分谎话。
“所以你觉得他散步钱絮和常竹君的消息是为了什么。”
现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就这个假消息,既然长离说是谢央干的,那总有他的目的。
“为了好玩?”
宋清辞扯着唇,表情复杂。
“我和谢央见面了两次。”
“每一次他都表现得像中了邪。”
“他第一次见我,就跟踪我找到了你的狗洞。”
“他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的人。”
“他绝对有他的目的。”
“藏木于林,瞒天过海。”
“他有不得不隐藏的消息。”
“什么事情?”
沈长离一耸肩。
“猜不到。”
宋清辞的指节轻轻敲打着床沿,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这样的事,前世也遇见过。
当时北府军在蛮子里的内应混得太差,死活弄不清楚蛮子到底想干什么。
最后还是宋清辞想到的主意。
既然没法弄清楚那领头的蛮子到底是什么打算,只能从他们身边人下手。
那么多将领进进出出,管粮的,管马的,斥候,中军。
中军大帐的命令下去,次一级的开始动,内应还是弄不清楚。
那就再次一级。
一直到最底下,从士兵的流言里找线索。
什么,今天爷杀了十个俘虏,你们是没见到那哭爹喊娘的场面……。
什么,可惜明儿这随军的莺流儿就要埋了。
什么,只是心疼我的马儿,即将要吃不上几口好料,赶紧多喂些。
什么,上头今儿发了一些柴刀。
什么,我也要学学汉人,给家里寄封信。
发现身边少了几个人。
发现抢东西的时候,抢的干粮更多了些。
诸如此类,林林总总。
沿着细细碎碎的线索往回走,即便内应对中军大帐还是一无所知。
可勉勉强强,还是画出了蛮族头子的计划。
虽然那些内应把三天以来,听到的所有乱七八糟的消息,用六只海东青悄无声息通通传了出来,很是了得。
但宋清辞觉得自己也不赖,至少推出来最终决战被蛮族头子选在了断良山。
两天三夜,她没有闭眼。
急得头发杂白。
而沈长离则是嘴皮子都要磨烂了。
总算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太子,也就是她的大哥,毕其功于一役。
其实也没太多办法,听妹妹的,如果赌错了,那就是个死。
不听妹妹的,就从速死,变成凌迟,后勤被小人处处作梗,这仗真打不了。
只是他一直没有勇气担负起北府军上下几万条性命。
一想到他们是谁的丈夫,谁的儿子,他们家中也有良人盼,沈晏就下不了令。
这次的情况也差不多,既然弄不清楚谢央要干什么。
那就从和他有所接触的人那儿入手。
什么力工,什么钱絮……
再顺藤摸瓜,总能凑出个真相。
比如钱絮,虽然同样身居高位,但宋清辞觉得,从他那儿入手不是难事。
原因无他。
钱絮牵连过多。
他在城里那么多酒楼,铺子。
尤其是点翠。
他和谢央的交易足足要四万两。
这生意他肯定有的赚。
从哪里赚,该怎么赚。
卖给谁,卖什么,怎么卖。
如何生产,如何运输,如何销售。
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又深又清晰的足迹。
想得太远,容易走错。
宋清辞拉起大被,就将自己和沈长离罩住。
“不想这些了。”
“事情的变化太快。”
“我明早就勒索我哥去。”
“要是另有变化,就得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