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呢?”燕然道继续问。
“皇帝寝宫内的密室里发现了剩余的兽骨,已全部封装好,卷册也已找到。”
燕然道点了点头,缓缓道:“看来那把匕首许是已流落他处,既如此便班师回朝吧!”说完朝门外走去,众人皆跟他一起出了门。
邱庆之从梁上跃下,站在房内沉思片刻,也推门而出,猫儿形的一枝花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
孟冬的神都已有些许凉意,昨夜下了场小雨,空气便更冷了,宵禁刚撤,本该清冷的街道,不多时却是热闹沸腾起来,众人都围在街巷迎接将士们归来。李饼也挤在人群中,满脸期待望着城门方向,等待着那人的出现。
也不知为何,这大半年他寄出的书信犹如石沉大海,让他甚为担忧,只是父亲告知他我军战况良好,伤亡甚少,以邱庆之的身手,断不会出事,他才稍稍心安,前些日子听父亲说仗已打完,军队正在回神都的路上,他激动的几夜都未睡好,盼着这一天的到来。
众人等了三炷香的时间,只见一威武的依仗队从城门处缓缓驶来,领头的便是大总管燕然道,后面依次跟着随行的将军副将等,周围的人群发出响彻神都的喝彩欢呼声,李饼大眼睛牢牢盯着缓缓移动的军队,搜寻着那熟悉的面庞,可惜整个队伍都走完,他也未见到那朝思暮想之人。
直至人群散去,李饼仍旧呆立街巷,大眼睛中满是迷茫与惊慌,也不知站了多久,身边有人道:“郎君,该回府了。”
他猛然回神,揉了揉发胀的眼眶,自语道:“他人呢?为何不见他......”
李福知他问的是邱庆之,思索片刻答道:“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郎君先回府,邱郎若是回来,定会来找你。”
李饼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理,低垂的头抬了起来,满脸期翼地朝李府狂奔而回。
城郊一处林中,邱庆之一手以剑支地,另一手捂着肩头不断渗血的伤口,黑眸冰冷看向场中那一身黑袍兜帽遮身的男子,语带森冷道:“你们为何要找上我?”
黑衣人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你是此次国战军功最高之人,特别是射杀子墟国主的那一箭,众人都看见了。”他顿了顿,继续道:“只是你想好承受这份荣誉的后果了吗?”
邱庆之慢慢站起身,冷声道:“本就该是我的荣誉,要什么后果?”
黑衣人听罢“哈哈哈”笑出了声,他围着邱庆之转了转道:“年轻人,凡事别想的太简单,你以为这军功给你你就受得起吗?即使授你最高功勋,可没有实权,还不是随意任人践踏。你若识时务,日后就替我们做事,金吾卫大将军的位置便是你的!”
此言在邱庆之内心掀起一片惊涛骇浪,他们究竟是何人,竟能随意许诺对方三品职官,要知道他本是奴籍之身入伍,虽以军功论赏不看出身,即使他得赐上柱国勋官封号,可要入仕还是要看门第出身的,而这人竟可直接许诺他大将军的身份,看来他们在朝中定是权利滔天,连圣人的想法都能左右。
黑衣人见邱庆之沉默,脸色一沉,寒声道:“哼,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看着邱庆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自救下的那帮奴兵!”
邱庆之抬眸,冷冷看向对方,依旧一言不发。黑衣人冷笑一声,继续道:“听说你自幼在李府长大,李家家主,大理寺卿李稷待你如子,而你与他的独子李饼关系也甚为亲密......”他话还未说完便听邱庆之道:“你不用拿这些来威胁我,我可以答应你们!只是,我有个条件。”
“哦,什么条件?你说。”黑衣人见他答应,语气稍微缓和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能让我坐上大将军的位置?”邱庆之问。
黑衣人听他如此问,倒是松了口气,他笑道:“这个你勿需担心,我们的势力不是你能够想象的到的,你只需乖乖听话,荣华富贵、钱财地位便都手到擒来。”
邱庆之心中思忖着:“这些人此刻对自己还不甚了解,不可能告知他更多事情,且李家与奴兵若都被他们掌控,那还不如假意投诚,待事后将此事汇报给老爷,再行谋划。”
想到此处他深吸口气,看向对方道:“好,我暂且相信你们。”他略微停顿继续道:“只是李家确实对我有养育之恩,可也是他们一直让我是奴籍,待我去李府拿回解除奴籍的文书,我便与他们再无瓜葛,也与我的过去一刀两断,专心侍奉诸位!”他躬身作揖,态度看似虔诚而认真。
黑衣人闻言略感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满意,他们就怕对方只重感情,淡泊名利,只是看来这人也对身份地位很是在意,他哈哈笑道:“看来你很在意出身,不过无妨,成为我们的人,你便站在了万人之上,大将军的身份也算是我们送你的一份见面礼。”说着他自袖中抽出一张纸,递给邱庆之道:“为了表示你的忠诚,这上面的人,需要你去处理了,知道怎么做吗?”
邱庆之接过扫了一眼,他心中震惊,面上却是不露声色施礼道:“知道。”
“很好,等你的好消息。”说完他转身欲走,刚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不出三天圣旨便会下来,好好准备吧,邱大将军。”
邱庆之躬身施礼看着对方走远,眸光渐渐沉了下来,良久,方才仰头呼出一口气,心中想着:“不能再耽搁了,必须要将这些事告知给老爷!”他看了看四周,找准方向准备施展轻功离开,只是刚欲动身,便察觉有几道气息锁定在他身上,他心中冷哼一声,朝西方急掠而去,几个起落间便将身后几人远远甩开,一个转身落在一座废弃的院落内,落地瞬间便收敛了气息,隐在一堆废弃物后面。不多时那跟着他的几人从此院上空掠过,不知追去了哪里,他仔细听着对方的声音渐远,直至不见才从断壁残瓦后起身,朝与对方相反的方向而去。
他本想回李府等李稷,可又怕遇见李饼,这些时日的经历,让他察觉自己已陷进一个巨大的漩涡中,他绝不可能让李饼再牵涉进来。思来想去,他决定从李府后院潜进大理寺内。
李稷听完邱庆之的叙述,眉头缓缓皱起,似乎有个答案就欲呼之欲出,他思索良久才对邱庆之道:“这便通了,这帮人便是我查到的永安阁,他们皆是世家大臣,多朝元老,早已暗中把持朝政多年,其在朝中势力更是盘根错节,这次国战也与他们有关。”他微顿,捏了捏眉心,继续道:“你现在既已接触到这股势力,那便顺水推舟,探探他们的底细。只是他们远比你想象的更为复杂残忍,日后行事定要更加小心才是。”
邱庆之肃然点头,他犹豫道:“老爷,那李饼......”
李稷看了他一眼,转身道:“你们相伴相知五载,早已有了默契,你若告知他我不会阻拦,若不愿他知,我也会替你隐瞒。”
邱庆之闻言,黑眸略带复杂地看着他,半响才缓缓道:“李饼绝不可牵涉其中!”
“嗯。”李稷看着他点了点头:“你去吧,往后一切小心,以自身安全为重!”
“是,老爷...您...也请保重!”邱庆之跪在地上,对着李稷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又起身施礼才离去。
“又去找他了?”李稷看着推门而入的李饼问。
李饼一惊看向案前的人,沮丧地“嗯”了一声,李稷看着颓然的儿子,心里也是一声叹息,只能劝道:“人之常情,能理解。日后别再去了,你小姨这两年身体有恙,前些日子写信说想见见你,过两日你便去江南看看她吧。”
“哦...”李饼大眼睛空洞无神,也不知听没听进李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