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峡的风,刮了一年零三个月。
不同的是,它不再像从前那样裹着砂砾,凶狠地抽打裸露的岩石和地面,而是被客栈外围那一圈倔强挺立的防□□削弱,呜呜咽咽地从林木的间隙里钻过,只卷起些微的尘土。
这圈由江若瑶耗费无数心力催生、加固的绿色屏障,成了蚀骨峡里最鲜亮的生机。
三层高的客栈,也已成型——
全凭坚韧的蚀骨灵树榫卯相接,稳稳扎根在黄沙与岩石之间。
墙面是削平的原木,缝隙里填满了揉碎的枯草与催生出的粘合剂,屋顶则覆着厚厚一层细密坚韧的藤蔓织物,足以抵挡此地最烈的日头与最急的风沙。
门是厚重的实木,窗户糊着半透明的藤线“明纸”。
客栈内,桌椅板凳皆由木材打造,虽无雕饰,却也打磨得光滑趁手;细藤线织成的布料做了简单的帘幕和床帐;角落里堆叠着大小不一的陶罐陶碗,那是用催生出的特殊粘土烧制而成,带着一种粗粝的实用感。
江若瑶坐在客栈二楼的窗边,手里捏着一颗饱满的、泛着紫红色光泽的浆果。
窗外是她一手打造的绿洲,窗内是她亲手建起的栖身之所。
时间在这里似乎被风沙磨得模糊不清,转眼竟已过了一年有余。
浆果依旧是最稳定、最易得的食物来源,无需过多照料。
然而,当一种味道日复一日地占据味蕾,再顽强的生命力也会变成一种单调的折磨。
她盯着手里这颗浆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它光滑的表皮。
焦渴感从喉咙深处泛起,并非缺水,而是对滋味的极度匮乏。
她咬了一口,熟悉的、带着点草木涩感的酸甜汁液。
“唉……”叹息。
她随手将啃了一半的浆果丢向角落的阴影。
“沙沙,接着。”
沙沙闪电般窜出,精准地叼住半空中的果子。
它吃得香甜,但江若瑶看着它,只觉得嘴里那股浆果味更腻了。
“别光顾着啃。”江若瑶的声音带着点无精打采的干涩,“天天吃这个,嘴里能淡出水来。就没点别的滋味可想?”
沙沙停下咀嚼,眼睛转向她,似乎在认真思索。
半晌,它抬起爪子,指向窗外那片被它啃得坑坑洼洼的防□□树皮。
江若瑶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那片树皮上布满了细密的齿痕。
“……啃木头?沙沙,你这口味…还真是别致。”
她揉了揉眉心,那股对滋味的渴望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在沙沙这“别致”的提议下,变得更加强烈。
单调的浆果,连沙鼠都开始啃木头解闷了。
不行,绝不能再这样下去!
她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被她灵力滋养得格外肥硕茂盛的浆果植株。
它们枝繁叶茂,果实累累,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
既然她的灵力可以催生、改造这些植株,让它们长得更大、结果更多,那能不能……更进一步?能不能扭曲它们,让它们结出完全不同的东西?
这念头一起,便如野火燎原,再也无法遏制。
灵力在指尖躁动,意念前所未有的集中。
她推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指尖凝聚起一团温润的青色光华,毫不犹豫地朝着窗外一株最粗壮的浆果树点去。
青芒如同活物,瞬间没入粗糙的树干。
江若瑶闭上眼,心神沉入一种奇异的专注状态。
她不再去想“浆果”,而是拼命在脑海中勾勒另一种植物的形态——表皮翠绿,布满深色条纹,内里是鲜红的、沙瓤多汁的……
西瓜!她要西瓜!那股清甜爽口的滋味,那冰凉的汁水浸润干渴喉咙的畅快感!
意念夹杂着草木灵力,粗暴地刺入植株的脉络,强行扭转着它既定的生长轨迹。
灵力在她与植株之间疯狂奔涌、震荡。
“给我……变!”
江若瑶从齿缝里挤出低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那株浆果树剧烈地颤抖起来,枝叶无风自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仿佛在痛苦地呻吟、抵抗。
绿色的表皮颜色开始加深、变硬,形状也在扭曲膨胀,不再是圆溜溜的浆果模样。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草木被强行撕裂改造的、浓郁的青涩气味。
沙沙蹲在窗棂上,小眼睛瞪得溜圆,紧张地注视着那株疯狂扭动的植物,喉咙止不住的吞咽。
剧烈的灵力波动持续了将近半盏茶的时间。
当江若瑶感觉体内的灵力几乎要被抽空时,那株植物的异变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枝叶间,赫然挂着三四个硕大的、表面有着深绿条纹的椭圆形果实——
翠绿的硬壳,深色的纹路,正是她记忆里西瓜的模样!
只是个头更大,表皮也显得更厚实粗糙些,隐隐透着一层微弱的灵力光晕。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