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知自然在跟着回酒店的队伍里,明天就要回去了,今天抓小孩一个现行,明天好好教育他。
等宋南知换了一身衣服出酒店时,却看到眼巴巴等在门口的小孩。
他眉毛诧异地往上一挑,这是什么意思,玩坦白从宽这一套?
他慢悠悠走过去,脚尖轻轻踢了踢蹲在门口角落的小孩,问道:“在这做什么,COS蘑菇?”
谢隋抬起脸来看他,脸上挂着毫无阴霾、甚至过于灿烂的笑容:“我还没吃饭,你带我去吃饭吧。”
宋南知看着他脸上的笑,原本想要教训小孩的想法也不知不觉淡了下来。
小孩的性子他还是有点了解的,平时就跟一个自闭儿童似的,能不讲话就不讲,也就在他面前话多一点,但是也从没有笑得这样灿烂过。
要宋南知看,这笑看起来有些像是在哭。
他带着小尾巴似的谢隋去了附近一家餐馆,好在这个城市的外地人多,餐馆的口味也不都是香辣的,他给谢隋点了一碗牛肉面。
用料很扎实,对得起它的价格,升腾的雾气像是什么保护罩,小孩一边吃,一边毫无逻辑地说着话。
什么我想见你,我就跑过来了,什么我不是不听话,是因为刚好是我妈妈的忌日,我来看看她,又说独居的老太太记性越发不好了,他很担心她……
颠三倒四,毫无逻辑。
宋南知知道这也许是独属于小孩的一点小把戏,故意示弱,把柔软的肚皮毫无遮拦地显露在他的面前以求得谅解,毕竟,如果小孩早有打算在妈妈的忌日来看一眼,完全可以和他说明白。
无非是出于某些原因不愿去、不敢去,这一次,也可能是借他的存在,给自己一个理由去见已经离开的母亲而已。
哦,也有可能是给自己理由再见那个老太太。
但是……宋南知眼神安静地看着面前吃面的小少年,他的面容被掩在雾气里,眼眶似乎湿润了。
他的思念是真的,彷徨无措也是真切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性子又孤僻,没有说得来话的朋友,所以才会对自己这样唯一一个“朋友”这样依赖。
宋南知怎么忍心再冷着脸对他?
他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一出玩的是苦肉计。
宋南知手托着下巴,听着少年毫无逻辑的话,他的长相就显得温柔安静,再加上那双专注的眼睛,没有人会怀疑此时的自己不是被面前的人重视的。
谢隋也同样如此,他情绪宣泄出来后,再对上那双眼睛,不自觉眼神有些躲闪。
他的确是有想要卖惨躲避惩罚的想法,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毫无畏惧地和教导主任呛声,此时却不敢对上宋南知的眼睛。
他心中暗恼,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没出息了。
果然宋南知没有计较他又请假跑来这边的行为,只是把他带回了酒店。
只要不贴脸开大,基本上再带一个人住都是被默许的行为。
宋南知坐在沙发上问道:“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吗,大概明天就要走了。”
谢隋这时候倒显得乖巧,他道:“没有了。”
这倒也是真的,这一次回来的仓促,但是又见了姥姥又去见了妈妈,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宋南知又问:“行李呢?你明天的车票给我看看。”
他说着,一边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宋南知来是自己来的,返程的车票又是学校统一买的,明明谢隋都可以独立坐车来长晶了,返程的时候宋南知却突然不放心,想给两人改到同一趟车上。
谢隋眨眨眼,道:“我的行李都拿过来了,没有遗漏的。”
这是已经算好了宋南知一定会把他留下来了。
宋南知被他暗含骄傲的小表情逗笑了,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明明也才两三天没见,宋南知却有种久违了的感觉,他道;“你这臭小子,鬼灵精怪。”
等第二天上车时,多出来的谢隋就成了众人的关照对象,在谢树干得知谢隋的名字后,更是差点当场结拜。
……如果对象不是谢隋,谢树干本来应该能收获一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的。
在那双黑得过分诡异的眼眸的注视下,原本想要揽在谢隋肩上的手圆润地拐了个弯,搭在宋南知肩上,谢树干凑近了说悄悄话:“学弟啊,咱弟看起来有点……”
他皱着眉思索一番,选了个好听点的词:“嗯……有点内向不爱说话哈。”
岂止是不爱说话呢,谢树干话这么密的人,再闷的人十句也会回他一句吧,想当初老师嫌他话痨,专门把班上最社恐的同学安排在他身边,他硬生生是给人家讲话讲开朗了,成为了班上第二社交恐怖分子。
但是这个弟弟就不一样了,他讲一百句,一百句都能掉地上,压根不带搭理他的。
讲真,和他的长相一样有脾气,谢树干感慨。
宋南知听了,眼底也泛起笑意,他揉了一把谢隋的脑袋,道:“学长说要罩着你呢,还不快说谢谢?”
谢隋被他揉得脑袋一晃,但还是看向谢树干的方向,道:“谢谢学长。”
在南云一中初中部罩着他?
谢隋仔细想了想,好像在他教训过徐庆坤之后,就没什么人会故意来找他麻烦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看到他就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抽屉里也总会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但是这些都是小事,谢隋从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