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给龇牙咧嘴的僵尸,贴上一道符。符贴上,就安静了。
安郡王福晋松了口气,只盼今日的婚礼能顺顺利利走完。
安王府大门外,传来响亮的叫门声。
“姑奶奶们,开门吧。我们来接新娘子了。”
“凭什么开啊?先吹首好听的曲子来听听。”这是门里的回应。
迎亲队伍带来的吹鼓手,熟练的吹响喜庆的曲子。
几番来回后,门终于从里面打开。
安王府的下人们,手捧着喜盘,上面堆着铜钱,一抓一大把的往外撒出去。鞭炮声,噼里啪啦,不绝于耳。
旗人成婚,最注重的就是排场大。
安王府嫁女,皇家娶媳,喜钱撒的那叫一个源源不断,同喜同乐。
高奇奇垂着眼眸,盯着自己鞋上的绣纹,快瞅出个花来了。外头的声音,她听不太清楚。偶尔几声旋律激昂的锣鼓和唢呐声,给她提神醒脑。
锣鼓喧天声中,高奇奇被扶上了喜轿。
手执牛角灯的九十六名执事,列成两列,分作四十八对,站在最前面,如两条火龙在街道游动。后头还有数百人,手里拿着各样物件,喜轿抬在最中间。
气派的娶亲队伍,徐徐前行,一路上吹吹打打,热闹至极。
张灯结彩的安王府,距离大红喜轿越来越远,慢慢的倒退为一个小黑点,被吞没在黑暗里。
“八哥,快,射箭了。天黑灯照着不够清楚,你箭头搭稳点儿,别飞到轿子里,吓着我八嫂了啊。”
“九弟。”
“好好好,我闭嘴。八哥素来箭术精准,必然不会失误。”
激扬快活的青年声音,一听便知,是个性情活泼的年轻人。没经过社会毒打的那种。
被轿子摇的昏昏欲睡,天刚亮就醒,天黑还坐在轿子里的高奇奇,困倦松懈的神经,猛然绷紧,双目瞪圆,炯炯有神。
这时候可不能出岔子。
既来之则安之,这条路既然改不了,那么她会好好走下去的。
“福晋,莫怕。我不会出错的。”略微低沉的嗓音,像它的主人一样,谦和温柔又足够自信。
箭矢撞在轿门边落下,三声之后,轿帘掀开,从轿子外递进来一个苹果,伸进新娘的红盖头下。
高奇奇轻轻咬下一小口,苹果味儿还没尝出来,就被拿走,换作一个宝瓶塞到手上。
一天没有进食,再抱上分量不轻的宝瓶,高奇奇猛然站起来后,一阵头晕目眩。
即便有人扶着走出喜轿,还是脚步踉跄了一下。
“小心。”旁边迅捷的伸出一只手,稳而有力的托住高奇奇的胳膊,扶稳她的身形。
“谢谢。”高奇奇嗓子发紧的感谢道。
“八贝勒,新娘这里有我们在,不会出事的,您放心吧。”从安王府一路跟着进宫的娘家表嫂,笑吟吟道。
“劳烦表嫂和表姐照顾我福晋。”八贝勒胤禩温和有礼道。
隔着红盖头,对外界状况无法掌控的高奇奇,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促狭笑声。
脸滚烫发热,不知道是羞臊的,还是被闷热的。
“妙奇妹妹,我扶稳你,你把力道往我身上卸点儿,好走的轻松些。不用怕,只用走几步路。”安王府的表嫂声音温柔道。
喜轿就停在新房前,表嫂没有说假话,统共没走几步,高奇奇就跨过一道门槛,到了新房里。
她能感觉到,在旁边有人和她同时跨着门槛。
那个人应当就是她的夫婿——八贝勒。
踏进门后没走几步,安王府表嫂扶着高奇奇,站定脚步,不再往前走。
八贝勒看着被红盖头遮住的新娘,笑容愈发温柔。
他曾在安王府的后花园连廊,远远见过他的福晋一面。当时,她穿着簇新的石榴红花蝶斜襟袍褂,热烈的如同一团火,拿着团扇满院子的追着蝴蝶跑。
他控制不住的,一双眼睛无礼的追随着她,从院子这头到那头。
她好不容易扑到一只蝴蝶,他比她先高兴的笑出来。
那只蝴蝶被她捉走,他的心也跟着被捉走了。
新房外间的天地桌前,八贝勒一身大红绣团龙喜服吉袍,气宇轩昂,站在高奇奇的左边。
“新人叩拜天地。”
高奇奇晕乎乎的听着指令,在天地桌前叩拜天地。
八贝勒则满是虔诚的叩首,许下与身边之人的百年白首之约。
叩拜完天地,新人移步新房里间,并排坐在喜床之上。
“新郎挑红盖头了!”
红盖头挑起,高奇奇眼前终于一亮。
还不等她仔细打量自己的新郎官,她就像木偶娃娃一样,被娘家表嫂摆弄着,调整坐姿,盘腿坐好。
旁边的八贝勒也是一样。
“二位新人请安坐!”
床帘放下,一片黑暗。
高奇奇紧紧攥住拳头,紧张的吞了口口水,难道洞房花烛夜就这么开始了?
她连人脸都没看清,太仓促了吧!
“我不……”高奇奇反抗道。
“嘶,福晋,婚礼仪式还没结束。”八贝勒感受到手腕的刺痛。
成婚第一天,福晋攥紧了他的手腕,力气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