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直被握着,久了,掌心便生出细汗,黏腻不舒服。
几次想要趁机挣脱,皇帝却不松反而握的更紧了些,终是到了圜丘处,随着执事捧来金盆请帝后盥手以示洁净皇帝才松开。
狩猎前的祭祀虽不如冬至祭天帝那般隆重繁缛,步骤却也是繁多,熏烟祭天、诵狩经、献祭品……
流程仍在继续,三跪九拜完毕,江芮欢已然有些疲惫,终于接近尾声,开始奏清平之章,祭品送燎炉焚烧,幸好后续流程只需帝后站在望燎位上行注视礼。
烟雾冉冉升起向云端,众人神色庄重,眉宇间尽是对天地神灵的敬畏。
一片祥和之际,只听酒盏破碎声入耳,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仅一霎,黑影袭来,寒光乍现。
“咻!”阳光的照射下,出鞘的刀光刺眼,只见黑衣长袍之人手持匕首,一跃而起,身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慌神儿间,只见匕首直逼皇帝心脉。
生死存亡之际,耳畔才传来尖锐刺耳声:“来人,有刺客!!有刺客——”
群臣惊慌失措之时,匕首正刺皇帝大裘冕服的五彩云纹处,众人瞠目,却见楚襄面色惨白,如梦初觉般低头看着刺破处,面色喜恐狰狞。
黑色长袍之人瞬刻呆愣,片刻反应后只见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轨迹,再次向皇帝袭来。
圜丘空旷,并无躲避之处,自救唯有人盾,不见片刻犹豫,楚襄就将身旁最近的人拉入身前。
从未见过此等场面,江芮欢惊恐之余也无法挣扎,皇帝已躲在她的身后,将她肩膀死死扣住。
“阿欢!”
直面匕锋,远处传来三哥的嘶吼声,泪水瞬间蓄满眼眶,眼前的一切已然模糊。
将刺入咽喉之际,鹰唳惊空遏云,天空划下金褐色光弧,凉飕扑面,庞然大物遮挡日光,黑暗笼罩目光所及之处片刻又恢复。
仰头而望,骨颤肉惊。
只见那先前让众人惧怕的鹫雕已将刺客拖向半空中,尖利的爪子使其不能动弹,空中盘旋须臾,人便脱离钩爪。
一阵惊恐声从天而降,由远及近,一声巨响,人影跌入祭品焚坑中。
胆小者见此情形,眼睛里充满了惊恐与失措,胆大者虽不惧却愕然,喟然长叹。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剩众人惊恐后急促而微弱的呼吸声,?在这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江芮欢本就惊吓过度,泪水滴落得更凶了,睫毛不知是因恐惧还是劫后余生而不停地颤抖,?每一次眨眼泪珠争先恐后滴落,好似泪水能冲散眼前的可怖景象,?可终是无济于事。?
她努力的镇定,只有自己知晓,此刻心跳如鼓点般在胸膛内剧烈跳动,?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人跌落焚坑,燃起一股黑烟。
穿过浓烟,她看见了齐流逸。
只觉肩膀的力道松开,便听到一阵近乎癫狂的笑声:“狗东西,竟敢刺杀朕,幸好朕有金丝软甲和玉佩护体,这样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楚襄的唾骂声不断,气撒完了便又看向齐流逸,心情甚好,道:“不愧是齐王的宝贝,就是非同凡响,赏,给这鹫雕赏那贼人的——”
话未落,便被齐流逸一记眼神收了音,楚襄咽了下口水,讨好一笑,顺着齐流逸的目光,看向江芮欢,后知后觉道:“皇后可有受伤?”
江芮欢看着他,竟觉得这带笑的面孔甚是瘆人,关心的话语也甚是讥讽,入宫三年,两人虽曾有夫妻关系,谈不上相敬如宾,却也井水不犯河水,以为休妻令下达便脱离苦海,可皇帝却让她演,想来也是可笑,这昏庸的帝王竟是大孝子。
江芮欢摇了摇头,收回目光看向齐流逸,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更是被咬得失去了原有的红润,?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齐流逸对上目光,将其努力的镇定一览无余,只见小皇后强撑着虚软的身体,拖着步子走到她身前,微微欠身,声音幽咽,道:“谢王爷救命之恩。”
齐流逸勾了勾唇,不以为然道:“不必谢,劫煞贪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