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亦词本来想回个【嗯】,字都打完了,又在发送前紧急停下。
看起来也太应付了,而且还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温亦词琢磨了一下,删掉了那个【嗯】,改成了【辛苦少爷】。
接着又发一条:【我去洗澡了,准备睡觉,困了】
【靳砚柏:好,早点睡,晚安】
看到温亦词也给自己回了个【晚安】,靳砚柏又反复看了两遍这短短的几条聊天记录。
好像有点在恋爱的感觉了。
勾了勾唇角,靳砚柏点开了温亦词的朋友圈,刷完的时候已经面无表情了。
跟以前任何一次刷的时候一样,一条关于他的内容都没有。
她想去看画展吗?
***
第二天,温亦词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之后就开始选衣服、化妆。
去靳家拜访,怎么也该比回外公家更严谨、正式一点的。虽然靳父靳母一向对她温和亲善,但她毕竟很久没回来,态度端正一点总不会出差错的。
收拾妥当后,温亦词又检查了一下自己要带去的礼品,确认无误之后便上了车。
路上经过她住的别墅,她进去拿了专门从国外带回来的两份礼物,这才出发前往靳家。
温亦词告诉靳砚柏自己到达的时间是十点左右,而她的习惯一向是向左不向右,所以她是在九点五十分的时候抵达了靳家。
而靳砚柏显然很清楚温亦词的习惯,同样也是早早就在外面等她了,在她下车的时候还语气轻松地说道:“就知道你会早到。”
温亦词微微歪头,脸上露出一个浅笑:“迟到了多不好。”
靳砚柏想说,以他们两个的关系,和他爸妈对温亦词的疼爱,她实在没必要担心这个问题。但温亦词从小就被教礼数周到,这也是她的习惯,没必要指摘什么。
“进去吧,”靳砚柏接过她手里拎的东西,随后牵着她的手往里走,“这什么?”
“给伯父伯母带的礼物。”
“我的呢?”
“不是早就给你了吗?”
两个人牵着手说着话,姿态亲密地进门,落在靳父靳母眼里就是——感情真好。
不过很快,温亦词在进了客厅之后就松开了靳砚柏的手——靳母正朝她走过来,她得赶紧迎上去才行。
“伯母,好久不见,”温亦词面带笑容,乖巧的语气中还带着关切,“伯父也是,您二位身体好吗?”
靳母看着她高兴,拉着她的手点头:“有你挂念着当然好。”她细细打量着温亦词,眼神转为心疼,“哎呀,倒是你,怎么还瘦了?”她看向站在一旁的儿子,有些嗔怪道,“你怎么照顾小词的?”
没等靳砚柏“辩解”一下,温亦词先开口了:“不关砚柏的事,他已经照顾我照顾的很好了,伯母,是我回国前一直在忙,才瘦了些,过段时间就养回来了。”
靳母听了更心疼:“你说你一个人在国外多辛苦啊,早点回来多好——”
“妈,咱能别站着说话了吗?”靳砚柏懒洋洋地开口,顺便举起了手里的两个纸袋,“你儿子拎着东西呢。”
“你自己不会放下啊?”靳母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拉着温亦词在沙发上坐下来。
聊起来之后,靳父靳母免不了对温亦词又是一番关心。对于他们提出的问题,温亦词也都一一详细作答。
说到自己去了趟澳洲的时候,温亦词将放在桌上的两个纸袋拿过来,其中一个大一些的递给靳母:“这是我去澳洲的时候,给伯母带的礼物,您看看喜不喜欢。”
其他的礼品都是常规的东西,这两件是她特意给靳父和靳母带的。
靳母也不跟她客套,拿出里面的丝绒盒子后,打开就看到里面躺着一串澳白珍珠项链。
形状圆、颗粒大、均匀饱满、光泽极强,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瑕疵。
在各种珠宝首饰中,靳母最钟爱的就是收集珍珠,自然也能一眼就分辨出珍珠的品质。她笑盈盈地说道:“你真是有心了,小词。”
“伯母跟我还这么客气呀,”温亦词也笑,又将另一个纸袋递给靳父,“这是伯父的,是我之前在英国的时候,陪我老师去古董店淘到的。”
靳父喜欢抽雪茄,温亦词对雪茄一窍不通,不过淘个雪茄盒送给他,对温亦词来说就不算难事了。
显然,这件礼物也精准踩中了靳父的喜好。
事实上,对于靳父靳母这种身家地位的人来说,小辈送的礼物,贵与不贵,重在心意。
靳砚柏有些不爽——送他爸妈的礼物就是精心包装好的,送他的就是随手从口袋里摸出来的。
说起来,那块黑欧泊做一条波洛领带绰绰有余,还有点儿余料,他让设计师打磨成了另一件小配饰。
回过神来,看到温亦词和自己爸妈有说有笑,靳砚柏也不由得跟着笑了笑。
他怎么忘了,他未婚妻在礼节上是从来不出错的。随手掏出一块黑黢黢的石头给他当礼物,反倒显得他们关系更亲密一些,可以不用在意这些浮于表面的东西。
将盒子盖好,靳母拉着温亦词的手发出感慨:“这女儿就是比儿子要贴心,真想让你早点成为我们家的人。小词啊,你这次回来,是打算在国内稳定下来了吧?”
其实靳砚柏已经跟她说过了,靳父见到周鹤清的时候也询问过,但靳母要听温亦词亲口说。
“是的,伯母。”温亦词笑得乖巧。
“那就好,”靳母放下心来,“你和砚柏的婚事,我和你伯父打算找个时间,上门跟你外公还有舅舅好好商量一下。至于你爸爸那边……”
温亦词浅笑:“等事情定下来我会跟他说的。”
她的态度很明确,就是不打算让父亲插手她的婚事。
靳母对温亦词的父亲可谓是恨之入骨,见温亦词如此表态,她满意道:“嗯,通知一下就行了。小词啊,你知道的,我和你妈妈情同姐妹,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和砚柏早点定下来,咱们就真的成一家人了。”
说完之后,她又叹了口气:“唉,要是你妈妈还在那该多好。”
温亦词抿了下唇,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爱屋及乌”这个词在她身上是一种具象化的体现。
不管是谁,对她好的前提都是“她是她妈妈的女儿”,就好像她本身并不值得别人对她好一样。
她知道她这样想未免有些不识好歹,她也承认她性格中有着相当敏感又拧巴的成分,但她真的很难不去乱想。
他们频频在她面前提起她的母亲,“死亡”让他们只记得她美好的品质,温柔、知性、美丽等等,其他的不重要,哪怕是她去世之前已经变得偏执甚至疯狂,大家也只会觉得她可怜。
那她呢?温亦词想。
她并非不爱自己的母亲,她记得与母亲在一起时点滴的、珍贵的美好时刻,但更深入骨髓的,是母亲和父亲在无意间联合起来给她造成的伤害。
她无处诉说这些痛苦,会被人置喙“你妈妈都不在了你怎么还这样说她”,于是心结系成了死扣。
靳母没有察觉温亦词细微的动作,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小词你放心,要是砚柏这小子对你不好,我一定第一个不放过他。”
靳砚柏眯了眯眼睛,将视线从温亦词膝盖上收紧的手转移到她的脸上,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说道:“妈,你不用警告我,我当然会对一一好。”
“我的一一,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