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会儿,跟梁挽蜚之间的气氛不紧张,汪宁笛这会儿的心情也松快了,她当着梁挽蜚的目光舒舒服服躺下,把被子往上拉,遮住心口。
汪宁笛:“你做生意的不能这么悲观,人与人能重新遇见就是缘分啦。”
失忆之后。
汪宁笛跟大部分人的关系都是重新建立的,现在不也好好的,梁挽蜚看着挺明白一个人,怎么这会儿转不过弯了。
深夜伤感易作祟。梁挽蜚应该是个作息规律的人。梁挽蜚不适合熬夜。
汪宁笛:“不早了,梁挽蜚,我不知道你们香港作息跟我们一不一样,但我现在好困,想睡了,你呢?”
梁挽蜚躺在黑暗里。
她静静听着汪宁笛由浅到重的呼吸声——汪宁笛,只要你还在这里,我们重新开始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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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梁小姐睡你房间就是让你帮忙照顾一下梁小姐!你倒是好!梁小姐起来帮忙!你在里面睡到日上三竿哦!”汪明香举着手锯对汪宁笛一顿劈头盖脸的批评。
主厅红木八仙桌边,梁挽蜚安静喝茶,茶味香浓,汪宁笛闻闻,汪明香是把家里收藏已久的大红袍翻出来了。
汪宁笛将助听器握在手心,朦朦胧胧听着汪明香的唠叨,余光往梁挽蜚正在优雅烫杯的手指上飘。
皮肤白,纤细,修长,指尖压着盖,将热水缓缓倒入圆杯中。
汪宁笛几百块买回来的一套玻璃杯在梁挽蜚手中都仿佛变成了一眼贵的高奢茶具。
汪宁笛再看梁挽蜚的衣服。
不知道梁挽蜚是从哪儿变出来的薄毛衣,看上去面料服帖柔顺,不紧不宽地恰好勾勒出梁挽蜚的肩身。
耳环也换了一对,从昨天的红宝石变成了今天的白贝母。
深灰色毛衣和银白色的耳环,昨天是色彩绚烂的贵,今天就是沉稳端庄的贵。
但汪宁笛莫名只想起昨天穿在梁挽蜚脚上的十五块拖鞋。
汪宁笛低下目光。
鞋也换了。
薄底短靴,皮料一看又不便宜。
这么贵的一个人昨晚睡在我的房间里,跟我说,我们之前是朋友。
好割裂。
“汪宁笛!”汪明香手锯挥舞,“眼睛看哪里呢!”
汪宁笛往后躲闪:“小姨你先把危险物品放下!”
汪明香看眼手上的手锯,瘪嘴,本想顺手放八仙桌上,想起还有位贵客在,手一换,拎到左手,垂下:“你以前整天说睡不着觉大清早就在棚子里拉电锯,今天干什么,故意的是吧。”
汪宁笛自己都很无助:“我也不知道我昨天为什么睡得那么好……”
好过头了。
没做梦。
要不是汪明香来敲门,她都不带醒的。
可能真是昨晚上陪梁挽蜚聊天聊累了吧。
“梁小姐马上就要走了。”汪明香坐下,“你一会儿送送她。”
“小姨你不送吗?”
汪明香抬起手锯:“你送不送?”
“送送送。”
昨天那辆黑色贵车开进庭院,汪宁笛踩在杂草上,等梁挽蜚跟汪明香告别后出来。
汪宁笛双手揣在衣兜里,她皱眉在想——
梁挽蜚认识我。
认识十八岁的我。
梁挽蜚看上去知道很多。
又是我身边唯一一个还没有完全跟小姨拉齐战线的人。
梁挽蜚是一个有可能愿意帮我的外来者,一个以后很难再出现的第二次机会。
梁挽蜚从汪宁笛身后走近,停到汪宁笛身边,很礼貌:“汪宁笛,昨晚谢谢你,我走了。”
汪宁笛转头。
如果说刚才那些只是弥漫在汪宁笛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会儿汪宁笛看着梁挽蜚的眼睛,竟然真的在心中诞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希望。
——如果我想找回记忆,梁挽蜚一定会帮我。
刹那间,汪宁笛自己都被自己心中的声音吓了一跳,从昨天到今天,她对梁挽蜚这个人产生了太多半年来都没有过的情绪。
迈步,伸手,汪宁笛毅然拉住了梁挽蜚的手腕。
她知道这样的决定很草率,她也知道对于梁挽蜚这种时间比金钱还要宝贵的人来说,一定是需要交换条件的。
汪宁笛没有想好交换条件。
但她脑海里的声音让她一定要现在就先对梁挽蜚开口。
“梁挽蜚。”
汪宁笛的手有点颤抖,但她紧紧抓住了这个名为“梁挽蜚”的希望,“我能不能跟你做个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