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里,俞杉靠在一叠枕头上,露出光裸的肩膀,脸颊好像瘦了一点。
“你在床上啊?”卫小枞看了半天,开口说了句废话。
“...嗯。”
“一个人?”话一出口卫小枞心里就喊卧槽,我怎么跟关郑光似的。
俞杉气笑了。
“我看看你另一边枕头。”卫小枞掩着心虚命令到。
俞杉把手机转了一下,另一边是空的。很好。
“还想看哪?”俞杉问。
“......房间也给我看一圈吧。”
俞杉把手机转了360度,一间包豪斯风格的简约卧室。
展示完,画面回到俞杉的脸,他看着屏幕,问,“撅个嘴干什么?”
卫小枞看了一眼小屏上的自己,草,居然真噘着嘴,一张怨夫脸。
“没有,”卫小枞不承认,“这是你父母家吗?”
“算是。”
“什么叫算是?”
“这是他们的一处闲置公寓,我没跟他们住一起。”
“哦。”卫小枞过了一下脑子,俞杉越洋去见父母,但是没有住在一起,有点像仙君回红市,从来不进俞杉家?
“查我岗?”俞杉勾着嘴角,“见不着面才开始怕我跑了是吧?”
这淡淡的嘲讽像一副大补的参汤,给卫小枞半死不活的壳子注入了生命力,整个人立马活了过来。
看来俞杉没有烦自己呢。
卫小枞有点喜滋滋的,从地板上起身,拿了瓶水坐到楼梯上,“你让艾琳来给我送温暖的啊?”
“我就一提,她这人很擅长谈心,”俞杉补了一刀,“你又什么都不跟我说。”
卫小枞:“......”
俞杉又问,“我这么做算过界吗?”
卫小枞一下心疼了。俞杉表面如常,但自己的一再退缩,还是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了。
“不算。”卫小枞说。
“看来你们俩聊得不错?”俞杉问。
“嗯......我最近思想得到了深刻的改造。”
“比如?”
“比如......人要对自己诚实,要......遵从内心的选择,”卫小枞颇有体悟地说,“骗谁都不能骗自己,这会让一个人的生活完全建立在谎言之上,一旦底层的谎言被戳穿,这之上即便垒了千层楼阁也会瞬间灰飞烟灭。”
“哎?”卫小枞纳闷,“这道理听着挺简单的,以前怎么就是不懂呢?”
“大道至简,最深刻的道理都是最简单的。”俞杉说到。
“说得对,”卫小枞继续延伸,“对自己不诚实,就是对自己作恶。人一旦对自己恶,那么其他人也就无法对你好了。因为......你生活的底层逻辑变成了维护谎言,是无法接受他人真实的好的。”
所以.....恶人是我自己引来的,好人是我自己伤走的......卫小枞看向屏幕里认真听着自己说话的俞杉,突然一阵焦躁着急,“哥,你家里事情处理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来?”
俞杉对卫小枞突然转了话题习以为常,“我妈说这两天跟我一起回趟老家,我外婆忌日要到了,她要请人做场法事。”
“啊。”卫小枞呆呆应声。俞杉对他外婆多在意,卫小枞是知道的,这种事他没法催。
“那仙君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卫小枞又问。
“这个啊,算是暂时解决了。”
“你跟家里怎么谈的啊?”卫小枞好奇,一个哥哥,怎么跟爸爸谈,阻止妹妹乱生孩子的事......
俞杉笑了,“你是不是以为我跑过来跟我爸宣战来了?”
“啊......不是跟你爸爸谈吗?”
俞杉笑了一通,说:“我跟他说管什么用?我找了个做家办的师兄跟他谈。”
卫小枞:“家族办公室?”
“嗯。”
“你帮你师兄......发展你爸当客户?”卫小枞捋了捋逻辑。
“嗯,据他说跟我爸关在书房聊了七八个小时,午饭都没吃。”
家族办公室,就是帮有钱人的家族处理资产管理、税务法务、子女教育、妻妾矛盾、继承人培养......等一系列事情的外包大管家。
这种人见多识广,熟知有钱人的烦恼和需求,俞杉找家办给他爸做思想工作,倒真是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对症下药了。
俞杉自己是星点麻烦不沾,如果师兄发展客户成功,那还是个三方共赢的局面。
好好好。
“谈的结果是?”
“不知道,我师兄很有职业操守。”
卫小枞:“......”
“反正后来我爸找仙君聊了聊,俩人看着都挺高兴的。”
“那你......”卫小枞看着俞杉无所谓的样子,俞杉到底是把自己当做家里的什么角色呢?他看起在意仙君的事,但又没那么在意......对整个家庭,几乎是漠不关心......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家产的归属吗?
“我?担心我吃亏啊?放心,不会。”俞杉揭过了这个话题。
两人又互相说了些杂七杂八的小事,早上吃了什么啊,看到大街上发生了什么啊,叽里咕噜、巴拉巴拉的,也不觉得腻。
一个多小时,卫小枞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整个人神采奕奕,觉得自己简直一身力气想找地方施展。
他乐观极了,想,抑郁算什么呢。都十多年了,我不还是活得好好的。
俞杉未必感觉不到,但若告诉了他,就是给他增加道德负担了。没必要。
再说,我可以搞得定。
没必要去想能走多远,没必要顾虑来顾虑去,只要今天,只要此刻。
卫小枞体内像开水冒了泡,蒸腾着,他在楼梯上来回跑了两圈,又去冰箱拿了瓶气泡水,看到冰箱上很久没关注的日历,啊,俞杉的生日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