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着盲杖,小林北枝继续走向目的地。
记忆里的东京塔是红色高塔,去的路小林北枝也还记得,凭着对外部的感知,他很轻松地就抵达了东京塔下。
购买了成人票,赶在即将停止售票之前登上塔顶甲板。
小林北枝站在瞭望台的玻璃边,驻足许久。
时间慢慢流逝。
青年单薄的身形在繁华都市夜景的对比下宛如一道剪影,不夜城的光拂过他的发梢,但穿不透层层紧闭的绷带。他站在那里,直到客流逐渐散去,都没有动作。
广播播放了即将闭馆的消息。
小林北枝这才回过神来似的,抬起手,放在了脸侧边的绷带上。他在想,也许可以试着在这个地方,稍微适应一下这个国家。
当作做梦也好。
总要面对,不能彻底把现实当作绝望,毕竟他还有阵……
小林北枝解开了系好的结。
绷带随着他的开解层层下落,一圈一圈地松散下来,直至透进微弱的光,小林北枝向前一步,手按在瞭望台的玻璃上,眼睫颤动,微微睁开眼——
猝不及防的,一只手覆在了他的眼睛上。
同时,身后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我的任务做完了。”
琴酒不知何时站在了小林北枝身后。
他接住了被小林北枝丢开的绷带,也蒙住了青年的眼睛,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琴酒问:“你之前说要去哪吃饭?”
没有得到回答。
回答琴酒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琴酒打算强行把人带走时,小林北枝蓦然回头。
青年异色的瞳孔仿佛还映着城市夜景,一橙红一淡银的瞳色流转华光,而他的神色尤为平静,平静得像是与整个世界都拉开了极其遥远的距离一样,让琴酒心里无端烦躁。
但下一刻青年就扬起了笑容。
小林北枝没了刚才那股决绝,整个人都明媚了不少,他与琴酒错开目光,似作欢快地说:“好不容易你记得要尊老爱幼了,当然要带你去最热闹的地方。”
他径直往前走。
在他越过琴酒时,琴酒忽然伸手拉住了他,“戴上。”
琴酒扣住小林北枝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去过现场,你诱导自杀的那两个人我处理了。老师,你还适应不了这里,戴上,你会轻松很多。”
小林北枝垂眸许久,不语。
好一会儿,他像是抱怨什么似的,安分了下来,小林北枝撩起发丝,方便琴酒为他缠上绷带。
嘴里倒是不停,念叨着“孩子大啦,都反过来管老师我了”之类的话,却像是被顺了毛的凶兽,安分得不得了。
琴酒没应声。
他手上的动作不停。
琴酒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层绷带对于小林北枝的意义。
这就像是小林北枝为自己构筑的一道屏障,在没有足够的基础之前揭开只会让他本就脆弱的自我变得更糟,而这个‘更糟’指的不仅仅是小林北枝个人的崩溃,恐怕还会有更无法预测的灾难。
琴酒一直清楚小林北枝是个什么性格。
那些仅在黑泽阵面前展现的松快玩笑和温柔笑容都不是小林北枝的本性,真正的小林北枝有着比蝮蛇还要可怖的阴冷和癫狂。
有记载的文件里,小林北枝这个名字被冠上过恐怖之意。
但琴酒不在乎外人的评价。
他在意的是小林北枝这个人。
那么该如何捕获一条伪装无害的蝮蛇?
琴酒垂眸,看见了只要在他身边就会轻松下来的小林北枝。异瞳青年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睛,享受着他的抚摸,任由他作为。
不经意的,琴酒的指尖拂过了小林北枝的喉结,而对方习以为常的,没有任何抗拒。
一点点逼近,让他习惯。
及时出现,让他离不开自己。
成为他生存的支柱、求生的欲念,再慢慢吞噬,直到彻底成功。坦白直言只是最后的手段,在此之前,琴酒要降低一切失败的风险。
而自己也确实成为了小林北枝唯一会看在眼里的人。
继续这样下去就可以了。
诱捕小林北枝,要有足够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