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说了，你是个例外。”加斯科涅不耐烦地甩开迪克，“在你尚未出生时，灰色之子的未来就已经注定了。你会成为猫头鹰的猎人。它不用挑，你也跑不掉……如果没有佩斯利的话。”

“猫头鹰又是什么——”

“不要再问无谓的问题了。”加斯科涅的眼睛透露出警告的神色，“我只是要告诉你，佩斯利接近你就是为了那只阴暗的大鸟。你必须保护猫头鹰，不要让它被佩斯利吃掉，格雷森。它是我重获自由的希望，你明白吗？”

“可是——”

“不仅是我自己的自由。”加斯科涅再次打断他，“——外星海豚就是佩斯利弄过来的。我在担心……她并不会把我们这个种族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音乐声骤然消失。酒保莉莉再一次站上舞台，举着那把稍微有点破音的话筒谢幕：“谢谢大家！鲁米那格莱芬特的演出结束了！下面请欣赏钢琴独奏！还有——那位站在门口的先生，就是你，旁边有一颗钻石圣诞树的那位。”

钻石圣诞树发出夸张的嗤笑声。被指到的迪克则有些紧张地看着莉莉。酒保小姐的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鲁米那格莱芬特邀请你去后台听他唱歌。”

加斯科涅迅速凑到他耳边幸灾乐祸地提醒：“我忘了问，你到底看没看过《异形》？”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迪克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尴尬地回答莉莉：“啊哈哈……下次吧！”同时小声回敬对方：“我也忘了问，那个叫章鱼的小偷是不是你派过来找我的？”

“嘘！别让他暴露出来！”加斯科涅做贼般躲进墙边的帷幔里，恶狠狠地瞪着那个笑眯眯的酒保，“以后我就靠他和你在外联络了——你是怎么发现的？”

“真的不来吗？”莉莉看上去有些失望，像一位拙劣又天真地诱惑水手上岸的海妖，“还可以获得鲁米那的亲笔签名哦？”

抱脸虫和章鱼的脸反复在格雷森脑中闪现。他坚定地摇了摇头，隔着帷幔继续说道：“章鱼一直在骗我进一些奇怪的场所，而只有你两次都出现了。这一次还特意跑出来警告我。现在我只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他凑近加斯科涅，听到她的翡翠手环相互撞击时细微的脆响：“如果佩斯利真的在监视我，你猜她会不会和我一样注意到章鱼的小秘密？”

他满意地听见那阵撞击声更加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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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们先不谈外星海豚……等它抓到我的时候你们就会后悔了！”迪克深吸一口气，“我想问的是猫头鹰。”

“……”

电话那头的人陷入了一阵充满了压迫感的沉默中。自从去年在“猜猜他在想什么”游戏中惜败提姆，迪克就自诩全世界第三了解布鲁斯·韦恩的男人（阿福是每年的无冕之王），他立刻就从这阵凉嗖嗖的静默里意识到，对面的人有点心虚。这让他底气更足了：“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个世界既荒诞又没有逻辑，咱们就不要浪费时间搞清楚这些无聊的前因后果了。”

“我不会质疑你。”

格雷森的底气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好吧……对不起，我有点咄咄逼人了。我只是、你还记得小时候哥谭很流行的那个童谣吗？那个关于猫头鹰的。”

“我知道。”布鲁斯似乎深深地叹了口气（心软的格雷森甚至莫名其妙开始感到愧疚了），“你最近几天可以回趟家吗？我希望当面和你谈谈这件事。”

“啊……等一下，这不对劲。”迪克狐疑地眯起眼睛，“你的语气很不对劲……所以真的有个猫头鹰？而且猫头鹰和我有关系？再等一下……那天早上我的房子被毁了，你和红罗宾还一起出现在那里……猫头鹰早就来抓过我了吗！你们为什么不主动告诉我？我现在很受伤！”

“事情和你想得完全不一样，迪克。”

"那就把真相告诉我——我前面说的都是气话，我讨厌世界变得荒诞又没逻辑！我想回到客观唯物的怀抱里，而不是下了班还要被外星海豚骚扰……这让我压力很大！"

“……你必须回来做脑部检查。”

"我没疯！外星海豚是真的！"

“我们现在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上了。”

“我拍了照片，这是真的——”迪克打开手机相册，突然愣住了。那张照片里的舞台上只有一个普通的人类，长着一张雌雄莫辨的美丽面孔。在金红相间的彩带中，它不着寸缕，金发垂至脚踝，隔着朦胧的人群凝视摄像头，嘴角牵动出摄人心魄的笑容，仿佛能够穿过像素构成的剪影与他对视。此时迪克忽然忘记了鲁米那格莱芬特在酒吧里跳舞时的形态，全部的印象只剩下这张抓拍出来的照片：一位新生的维纳斯。虚假的图像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一声不吭地挂掉电话，删掉了那张照片，随后抬起头，遥望海港之下浓稠的黑色大海。浪声翻涌，宛如未知的命运，将彷徨的旅客裹挟着，淹没在海潮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