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蹭!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身上长满枝条的丰饶孽物倏然从水底窜出来,个个面上带着浓烈且极致的杀意,不由分说便直接冲着钟离而来!
刹那间,天地为之变色。乌云滚滚,仿佛下一刻便会挤出水来。然而面对此等情况,钟离却神色淡淡,眼神漠然,连神情都吝啬变化一下。
铮——
顷刻间,他们便被坚固的玉璋护盾狠狠弹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掉进海里。
“每次都是这些虾兵蟹将,还以为今日会有些新的创意。”钟离刻意停顿了一下,“你说是与不是,涛然长老?”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涛然已然出现在了钟离的面前。他的脸上并未有被揭穿的尴尬,反倒显得有些坦坦荡荡。若不是知道那些自不量力的家伙是他派来的,倒真要让人以为他是个无辜的苦主。
“涛然长老,许久不见,别来无恙。”钟离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既不显得过分谦卑,也不显得过分骄横。
“钟离先生。”这几个字像是从涛然的牙缝里挤出来一样,他有些不怀好意道:“听说昨日绥园不甚安宁,先生可有受到波及。”
“长老真是耳聪目明,消息灵通。”钟离淡淡一笑:“不过是一些武力上的切磋而已。如果长老也有这个兴致,钟离乐意奉陪。”
“钟离先生如此说,倒真是折煞我了。”涛然道:“在先生面前,我卑微得如同古海里的一枚沙砾。”
?
涛然能说出这话来,钟离有些错愕。他抱了抱胳膊,轻笑一声:“长老如今唱的又是哪一出戏?”不等涛然回答,他又接着道:“若是长老有戏瘾,晚些我回去向景元说一声。在绥园给长老搭个戏台子,唱上他三天三夜。”
“钟离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涛然面不改色:“听说先生对戏曲情有独钟,承蒙先生不弃,若是先生喜欢,我也可充当一回被赶上架的鸭子,为先生唱上一曲。”
钟离有些怀疑涛然今日出门忘记带脑子了。但这话终究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未说出口。他只是盯着涛然,期待接下来他还会有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语冒出来。
涛然道:“钟离先生是个聪明人,又何必为了景元趟这趟浑水呢?”
“长老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涛然淡淡道:“景元从未信任过先生,这一点想必先生心知肚明。飞霄和怀炎两位将军早在昨日之前便抵达罗浮了。试问,他有告知过先生一句吗,哪怕仅仅只是几个字的暗示?不仅如此,还处处试探提防,昨日更是坐视先生与飞霄将军大打出手而不加阻止。先生当真要为此等薄情寡义之人尽心尽力吗?”
“长老怎知景元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
“钟离先生。”涛然加重了语气,“持明族与仙舟人已经在仙舟上互利共生了几千年,若是没有龙尊雨别引古海之水淹没鳞渊境,封印建木,如今仙舟上的人民还因建木生长深受其害。持明族为了仙舟放弃了转世重生的洞天,然如今人丁凋零,仙舟却坐视不理,任由事态发展。如此行事,岂非薄情寡义之徒!”
说到最后,涛然的语气已经有些颤抖。他整个人都激动起来,“若是仙舟肯为持明族考虑过一分一毫,我们又岂会落至如此地步!”
“所以——”钟离并未被涛然的情绪感染,面无表情道:“这难道就是龙师们想要铲除衔药龙女的原因吗?”他冷笑一声:“当真是好伟大的借口。”
涛然不见棺材不落泪道:“龙女只是一阶孩童,没有与龙尊相配的毁灭能力,德不配位。与其看她在龙尊之位上如坐针毡,不如退位让贤,让有能力的人顶上。”
“你口中的有能力之人莫非是指丹恒?”
涛然冷哼一声:“原先是有这个打算。但一来他不愿留在罗浮,更遑论回到持明族。景元对他帮助甚多,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对他处处维护,甚至饮月之乱过后都能力排众议将其流徙化外。一个对景元都如此狠心的人,还能指望他能对持明族的事情有多上心!他几次归来,何曾想过和我们这群老家伙见见面叙叙旧!聊一聊他这个龙尊到底给持明族带来了什么!”
涛然越说越激动,胸口气得微微起伏。他轻轻喘息着,平复了下心情继续道:“二来龙女是他的前世丹枫指定的下一任龙尊,并且今生他们也有所往来。丹恒对龙女很是维护,又怎么会轻易如我们所愿?”
“如此说来,长老的如意算盘是打早了。”钟离点评道:“一来还没有杀掉衔药龙女,二来还没有说服丹恒。”
闻言,涛然神色缓和了些:“并非只有丹恒一人在我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哦?”钟离兴致缺缺,但还是问道:“何人能有如此殊荣,入了长老们的法眼?”
这句话说得极其阴阳怪气,只是涛然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未有任何意识到哪里有不妥之处。他指了指钟离,丝毫不掩饰道:“另一人,便是钟离先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