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我与一介酒鬼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雪浦的脸色很是难看,“告辞了,钟离先生好生在这里吹着海风醒醒酒吧。”
雪浦转身即走,然还没走几步,一股寒意便爬上了后背。她不由得停了脚步,随即有什么细小的东西从她的指间穿过,一直勾在手指上的念珠顷刻间分崩离析。
几颗珠子滚落了一地,雪浦蹲下身子,仔细眯了眯眼睛,才看清那插在沙土之上的一根细小飞针。若不是针尾勾着一缕红色的丝线,恐很难发现。
雪浦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若是钟离方才瞄准的不是她手里的念珠,而是自己的眉心或者心口,那么此时的自己恐怕早就身首异处。她心有余悸地抬起自己枯枝般的手指,翻转了看,却见未有受伤的迹象,心底不由得更是一阵后怕。
手指间的缝隙微乎其微,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能在如此细若游丝的空隙间恰如其分地弄断自己的念珠,且还得保证不会伤到人,其控制准星的精确度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钟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均衡,丹轮寺,借着罗浮是唯一一艘与丹轮寺正式建立外交关系的仙舟,给伪装过后的步离人行通行之便。雪浦长老的手段可真谓是隐蔽高明,若不是镶嵌在其中的留音石,所有人都要被长老欺骗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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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策府。
“喝一杯?”
面对景元的邀请,男女两种混合的声音从十王的口中发出。说话间,他又换了副面孔,活像是绥园唱的戏曲中变脸一般。只是绥园的戏会让人拍手叫好,十王的变脸会让人不寒而栗,任谁也无法知晓他的下一副面孔是个什么神情。而且面孔切换之间毫无征兆,饶是察言观色的本事再了得,此时也无任何用武之地了。
譬如此时此刻,上一秒还用嬉笑的口吻问出“喝一杯”之类的话,下一秒切换出来的面孔却是庄严肃穆,活像是要去参加丧礼一般。口吻也是严肃了起来,“景元,你这副散漫的样子何时能更正?”
“此生怕是更正不了了。”景元无所顾忌,唇角微微上扬,“横竖严肃散漫都是要惹人怀疑的,不若抱素怀朴。”
闻言,一旁的钩沉肉眼可见地脸色好看了起来。他正欲看景元的笑话,不料十王却是又换回了那副嬉笑的口吻,神情倒是与景元相差无二。
“既然神策将军有如此兴致,本王便陪将军喝上一杯。”
?
钩沉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岔了,正要上前一步,不料却被两个勾魂使一左一右制住了,脸朝下按在了地上。他疯狂地挣扎着,“十王殿下,您这是何意?”
十王并未理会他,而是吩咐道:“看住了他,别让他使金蝉脱壳之计又逃脱了。”
又?
景元不由得挑了挑眉。
待那些冥差和勾魂使以及四大判官皆退出去后,十王终于露出一副苦恼的神色:“神策,这回你万不能袖手旁观。”
景元仰头往嘴里灌了一口酒,“你带着一群人来神策府寻我麻烦,竟是来求助的。这种方式倒真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一般人还想不来这种招数。”
“神策将军贵有神策之名,如何能料想不到?若非如此,你为何要将府上的那位钟离先生借故支走呢?”
景元放下酒坛,神色凝重:“果真与钟离有关吗?”
“你且看我的脸便知晓了。”说话间,十王又切换了一副面孔。
景元原本不以为意,待看清那副新的面孔后,他不由得微微睁大了双眼。同时双手不由自主地探了出去,待触及到那温热的肌肤后,他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如你所见,神策。”十王顶着一张与钟离无二的面庞慢吞吞道,连语气神态都相差无几:“这是本王新出现的第十一副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