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王听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不禁咋舌,心道原来钟离只在大事上心胸宽广,小事上却是斤斤计较,小气得很,也记仇得很。他整理了下心情:“神策倒是未提及这些,只说先生非池中之物。”
钟离莞尔一笑:“承蒙景元抬爱。”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钟离改口道:“承蒙将军抬爱。”
十王:“……”
更是别扭了。先前一口一个景元叫得毫不避讳,如今倒是避讳起来了,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十王揶揄道:“先生此话倒是甚有意思。”
钟离自知失言,便翻起十王的旧账来:“十王并非鸡鸣狗盗之徒,想来这面具应是他人盗来讨好阁下的。”
十王的笑容凝滞在脸上。
钟离道:“先前我想了许久,这面具是何时遗失的。但思来想去,终不得其解,然阁下先前的一句话倒是提醒我了。”
“……”
十王心底无语片刻。
皆是千年的狐狸,你如今在这里与本王耍什么聊斋呢。先前复盘时都说椒丘是作监视灵砂之用,你如何能不知晓新任丹鼎司司鼎是联盟的人。
但这话实在不好说出口,才放低姿态,将钟离说软了几分。若是再疾言厉色,就得不偿失了。
十王便耐着性子问道:“哪一句?”
钟离如何不知道十王的小心思。恐怕在他看来,与自己暂时和解是火中取栗。但既然他都把手伸到火中了,自己偏要将他绑在架子上与栗子一同烤,叫他日后也涨些记性。
钟离慢条斯理道:“先前阁下说是曜青仙舟的狐人医士告知你我与罗刹有些渊源,我思来想去,若真如阁下所言,也就只能是给他疗伤时被其瞧见医者的面容这种可能了。然除却这种,旁人通过查看椒丘伤口的愈合情况,也能窥得一二。放眼罗浮,能拥有此等医术的除却持明龙尊白露,便只剩丹鼎司新任司鼎灵砂了。”
十王道:“确是如此。”
钟离轻轻一笑,从怀中掏出个物件扔给十王。
十王伸手接过,竟是一个看起来用了有些年头的烟袋。他看向钟离,轻轻蹙眉:“此为何物?”
“这是持明龙师韶英的随身物件,他是一名烟客,素来喜爱吞云吐雾。”
十王打开烟袋,食指并拇指捻了一些烟料送至鼻间轻嗅,蹙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这味道,似乎有些过分熟悉了。
待十王抬起头,钟离又扔给他一个香囊,“这是元帅亲自委任的司鼎灵砂所制香料。”
十王如法炮制嗅了一下。
竟是一模一样的味道,难怪觉得有些熟悉。
十王眯了眯眸子:“先生此举是想告诉本王什么?”
“联盟素来疑虑心重,如此明显的迹象,阁下难道猜不出来吗?灵砂究竟与这场龙师谋反案关联多少,想必阁下心中已早有论断。”
十王眉头紧锁。
钟离这一招可谓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儿。用联盟的疑心攻击监视的耳目,以毒攻毒。
他如此说,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去训斥灵砂一番。虽然名头上看似是与龙师暗中勾结,但在灵砂或是旁人看来,无非是她劳心劳力为联盟监视神策但却吃力不讨好反遭到联盟的诘责。毕竟盗取面具一事上不得台面,传出去只会有损联盟的脸面。自己也是因为这一点,才故意放低姿态。而钟离也正是猜到了自己不想将此事捅出去,才退而求其次,以别的借口将灵砂斥责一顿。
能做联盟监视他人之用的耳目,必定心思敏锐。自己这一顿斥责下去,只会寒了那些耳目的心——费心劳神捉狐狸,不但没捉到,反惹一身骚。
再者,监视,无非是因联盟的疑心。当名头上灵砂因被怀疑与龙师暗中勾结而被斥责时,心底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有当耳目也深受其害,遭其反噬时,才能感同身受——被人误解究竟是一件何其有苦难言的事情。长此以往,试问,日后还有谁敢充做监视他人的耳目之用。没了耳目,即便联盟再有疑心,也施展不开手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