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你今日是来放我离开的?”刃双手环胸,不动声色地挡住星的视线:“看在今日的份儿上,以后你人要死了,给我个信儿……”
“你来救我?”星有些期冀地亮起了眼睛里的小星星。
刃不慌不忙地补足了剩下的一句话:“我去给你收尸。”说完,他便再也不理星,扭头进了刚出来时的屋子。
“口是心非……”星指着刃的背影,嘴里含含糊糊道:“绝对的……口是心非……”说完,一个站立不稳,直接往地上栽去。
“哎呦……我的老腰啊……丹恒……你轻点儿……”
罗浮。
正抱着纸盒箱子行走在人群中的丹恒打了个喷嚏。他吸了吸鼻子,眼神有些迷茫。须臾,又变得些许清明起来。
怕是昨日忘记给星清日常了,这家伙不定躲在哪个地方蛐蛐他呢。罢了,今日做完正事儿,再回去给她清日常不迟。
丹恒一手抱着纸箱子,另一只手腾出来拉低了帽檐。本来用不着这身白色斗笠垂到脚边的服饰的,只是抱着一个莫名其妙的纸盒箱子行走在人群中,难免惹来旁人探究的目光。本想将之收在衣袖之中,不想这个纸盒箱子仿佛有魔力一般,根本无法收到虚拟空间中。
没有别的法子,丹恒只能采取最为朴素的办法——双手环抱着纸盒箱子下了列车。走了这段距离,他也终于有些明白为何星能在这个纸盒箱子里一连睡了好几个月了——此纸盒箱子,非彼纸盒箱子。
此时正值深夜,丹恒故意挑了几条偏僻安静的小道来走。偶尔抬头,拨开眼前的帽帘,望向天际时,只见千百霄灯缓缓升向天际。与之一同飞起的,还有千百只纸鸢。些许熟悉的音乐徐徐响起,似乎在观景车厢里听到过。
“如此良辰美景,合该有佳人作伴。”
一道有些男女混合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随着一阵阴风刮来,丹恒头顶的白色帷帽直接被掀翻了来。
视野没了阻隔,丹恒循着声音望去,果真看到了一脸灰白的十王。不过此时的他,倒是未用钟离那张不怒自威的面孔,反倒用了一张极其普通的面庞。扎在人堆里,都不会让人再多看一眼的程度。然无论如何装扮,那副死气沉沉的气质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住的。
“佳人作伴?”丹恒重复了十王后半句话,“阁下莫非指的是自己?恕我直言,阁下可算不得佳人。”
“我自然算不得佳人。”
十王立在屋檐之上,单腿屈膝,另一条腿耷拉在檐下,轻轻摇晃着,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
丹恒心里觉得有些异样,眼前的十王与之前所见的十王相差不大,但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若是真要说上一二的话,性格有些不同了。
十王从屋檐上跳下来,双手负在身后绕着丹恒转了半圈儿,嬉笑道:“我自然算不得佳人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仙舟罗浮的饮月君,如出水芙蓉般艳丽多姿。放眼整个仙舟,又有谁的美貌能及得上——”他一字一顿,语调微微上挑:“饮、月、君、呢?”
“你……”丹恒道:“不是花火假扮的吧。”
“你说那个喜欢蹦蹦跳跳,为了寻欢作乐无所不用其极的假面愚者小姑娘吗?”十王叹息道:“可惜啊可惜,方才我见她眼神迷离,仿佛是被旁人下了降头。”
“如此说来,你是十王面相的其中之一?”
“自是如此。”十王看起来颇为不满:“那个疑神疑鬼,冥顽不化的老东西可把我害惨了。分明还可以随意幻化各种相貌,偏要将面容生异的事情嫁祸到钟离身上。要我说,多一张脸有何不可。我看钟离那张脸比他原本那张死人脸强多了。他这样也就罢了,还撺掇着四个龙尊分别对钟离展开攻势。如今倒好,时间到了他拍拍屁股留下一堆烂摊子走了,完了还得我给他擦屁股。这是人干的事情吗,啊也是,他本来就不是人。”
十个灵魂共用一具身体,一副嗓子。在旁人看来,十王就是一个人,只是性格有些多变罢了。他这样骂,其实与骂自己没什么两样。但或许在他自己看来,十个灵魂挤在一个壳子里,实在是有些憋闷得慌。平常拌嘴吵架挤兑或许是日常唯一能排解寂寞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