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什么从地升又从天降?还没人看得到它。”派蒙晕晕乎乎,“是雨?不对,雨能看到啊。”
“是法律吧。”赛诺与旅行者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阿布笑而不语。
“难道不对吗?”赛诺皱眉,“那是什么?”
“力量,诅咒,祝福,天空……”派蒙像报菜名一样瞎蒙,主打的就是一个大海捞针,力图让无限集合变成唯一的有限集合。
“就差一点点了。”阿布笑道,“是高天定下的原初律法啊。”
……
“人们向天空祈祷,神的使者便行走于世,将智慧赠予蒙昧的人类。只有天空能够裁定大地,而大地永远不可企及天空。”花神不知想到了什么,似乎有些忧愁,湖泊一般的眸子泛起波澜,荡漾起层层涟漪,“她说,谜底是那不可僭越的永恒律法。”
“唔……”阿布若有所思地点头,“这样啊,确实很适合呢。”
律法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其束缚的威力。为何需要律法?律法是自提瓦特诞生之初便有的吗?
“为那公平。可是,何为公平?天空就能永远无错吗?懵懂的人类敬畏又无知地俯下身子,诚惶诚恐地叩首接受来自天空的恩惠。然后质疑,又被无情地消灭……”花神露出讽刺的笑容。
“有压迫就会有反抗。”阿布安慰似的拍拍花神的肩膀,“革命总会流血,不要惧怕黑暗。就像少年和风精灵一样,当弹簧压缩到一定程度,那一定是在为最后的奋起蓄力,反抗也将随之而来。”
“是这样吗?”花神轻叹,“是啊,有压迫就会有反抗,可若是连反抗的勇气都消散了呢?况且,谁又知道黑暗之后,会是黎明而不是更加深沉的黑暗呢?既然如此,我们又为了什么而反抗?”
“要听另一个故事吗?”阿布忽然问道。
“嗯?”
“你知道鸟儿为什么会飞吗?”
“……因为它们有翅膀?”话题转换太快,花神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听过的故事中,最初的鸟儿是不会飞翔的,它们聚在田野里,挤在树枝上,甚至停泊在湖泊旁。庸庸碌碌,浑浑噩噩地生活。直到有一天,灾难降临了。漆黑的灾厄蔓延得飞快,大地皲裂,海水倒灌。”
“然后唯有天空是幸存之地?所以它们要学着飞了?”
“不,天空之上,是一切灾难的源头。”
“无解的命题吗……”
“听我说完。灾难之下,有的无助又无济于事地哭嚎,有的尝试适应新的环境,还有的尝试飞到那灾厄的源头。那只鸟说,飞跃它,那后面一定是个新的和平环境吧。在黑暗中麻木生存的人们嘲笑她,‘得了吧,那后面肯定仍然是灾厄!’可她没有放弃。无数的鸟儿死去,只有一小部分的小鸟苟延残喘。它们失策了,灾厄改变的环境,根本不是它们轻而易举能适应的。”
“它们也尝试飞翔了?”
“是的。无论怎样,多学习一门技能,总归是好事。灾厄后面是什么?它们不知道。但,有目标地活着总比没有目标地寻死要好得多。”
说到这,阿布突然停下了。
“你觉得呢?”他问,“那后面是希望,还是绝望?”
花神愣住了,是希望还是绝望?这个故事和高天的原初规则有关系吗?
仿佛能看到她的心里话,阿布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当然有。规则是制定给人看的,若是规则不合理呢?那便是灾厄的源头。不合理怎么办?是麻木地遵守,像没有知觉的木偶一样;还是掀起反抗的旗帜,为最后的自由与尊严殊死一搏?”
“当然是后者!”花神不假思索地说道。
“以身筑路,以血灌溉,为后人开辟一条新路。”花神目光坚定,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我想,以死亡作为终焉,应该是一件很英雄的事吧。”
“不一定要死亡吧?”阿布歪头,他鎏金的眸子盯着她,好像知晓了一切一般,“玛莉卡塔不相信我们吗?不相信人类能够做到吗?”
“我已经经历过一次惨痛的失败,”她柔声说,“被信任,却不能回应;被抛弃,却要学着坚强;被接纳,却只能流浪。”
“是你的心在流浪。”阿布一针见血,他指出花神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渴求:“你渴望着死亡,为什么?”
“为我那被抛弃的同胞们,为我这失败的一生,也为荒谬又美好的世界。”花神笑出了声,越悲哀笑声反而越大,“或许吧,神明反而是人类的累赘也说不定啊……”
她说:“我渴望得到永恒的安眠。”
人们质疑权威,反而遭到惩罚。
智慧带来灾难,命运桎梏星空。
蔷薇渴望枯萎,文化尝试改变。
可他说:“再相信我们一次吧,这次,必然不会是毁灭。”
即便,他已经看到过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