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们没法子,只好拱手应下,白鹭又命人将夫椒打晕,随便捆在一处马背上,然后开动兵马,往官道上追。
官道如经纬交错,脚印杂乱,故而众人只胡乱一追,追了一天,除了行人过路,公子沸的影子都没瞧见,副将都有几分不耐烦,白鹭满头大汗,见天色已晚,又到了一处荒凉的野地上,便顺势吩咐众人"安营扎寨““明日再追不迟。”
这些兵将出城之时本没有做过夜的打算,连干粮带的也有限,且天气越发的寒凉,昨儿他们已是冻了一晚上,今儿又要睡野地,甚至连干粮都没了,于是怨声载道,白鹭全当听不见,还指挥人给他寻干草,做个草窝儿好睡觉。
副将们心里越发的恼怒,都准备回去参他一本,白鹭厚着脸皮不管不顾,回草窝躺着,看着众人各自寻草做窝儿,看着骑兵的马匹被拴在一处,看见那夫椒依旧捆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看着月亮慢慢的爬上枝头,月光柔柔的,映照出不远处的官道。
月光虽温柔,野地的风却肃杀,喷嚏叫冷声此起彼伏,不过到了后半夜,都归于寂静。
白鹭没半分睡意,睁着眼到了后半夜,马也睡了,人似乎也是一动不动的,他又看了一眼夫椒,仿佛也睡了,他心里冷笑,好个勋贵将军!瞧我不起,今日叫你死在我手里吧!
白鹭把头上的发簪子取了下来,悄悄的绕到夫椒那马的屁股后头,先解开一匹马,那缰绳牵动,睡着的马喷了个响鼻,夫椒被他塞了一嘴的泥,又渴又饿,哪里睡着了?
一点动静就醒转过来,扭头看向背后的动静,正好与白鹭面对面儿,月光之下,夫椒一双眼睛冒着怒火,睁的老大,白鹭吓的一哆嗦,心里却是一横,先一簪子扎在夫椒的脖子上,夫椒被堵了嘴,惨叫也只好"呜呜呜"。
白鹭怕他叫醒旁人,又一簪子扎出去,结果手一偏,扎在马屁股上,骏马吃痛,本能的往后头一踢,不偏不倚,踢在白鹭的大腿膝盖上,白鹭惨叫一声,这一声把周遭的众人都惊了起来。
白鹭忍着痛,爬上那解开的马匹,一边大叫:“有人劫营!有人劫营!”
于是众人一下子被惊动了起来,月光微弱,看不清面孔,于是有人将身旁人当做贼子,有人被乱跑的众人挤倒在地上,又被踩踏,夫椒那马更是受了惊,挣脱了缰绳撅着蹄子狂奔,不知有多少人睡梦中被马踩着,白白断了手脚乃至送了性命,还有人厌倦了连年征战,趁着夜色跑入山林之中去了。
而白鹭抱着马脖子,横冲直撞的往官道上跑,竟是叫他上了路,趁着混乱,扬长而去了!
正是:两手劈开生死路,翻身跳出是非门
那厢,三万大军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官道上,乱到天亮方罢,十几个副将吆喝起各自的兵马,清点人数,发现或伤或死了二千多人,夫椒从马上甩落,在混乱中被踩断了腿,痛的呻吟不止,另有一千多人跑脱了。
众将面如死灰,不知这督军大人是死是活,但都认定:这狗东西必定被公子沸买通了,“害得君上吃了好大的亏!”
一行人垂头丧气收整人马,抬起夫椒,折返回都城,一路上灰头土脸,仿佛惨败残军,他们又走了一天一夜,人困马乏之际才到了都城。
宰早已等的不耐烦了,听说大军回来,急忙召见众将,只见素日鲜衣怒马的将军们此刻皆风尘仆仆,夫椒还断了腿。
宰心中就是狠狠的一沉,高声问:“如何?”
众将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七嘴八舌的把白鹭干的好事一说,宰听见公子沸那三万人不知所踪,自家反而损失了三千多人马,真如当头一棒,天旋地转,险些昏倒。
几个小臣连忙搀扶着,宰回过神,狠狠的把小臣们踹开,骂道:“滚!滚!竖子!畜牲!坏我江山!”
宰骂完了小臣,又骂众将:“蠢货!猪狗也比你们灵光些!看着那畜牲与贼子狗苟蝇营!有眼无珠么?”
夫椒见宰骂的难听,忙分辨:“那狗贼动辄用君上的兵符威逼我等.......”
这话正好触及宰的逆鳞,他竟顾不得身份,冲上前一脚踹在夫椒的断腿上,骂道:“尔等无能!还敢拉扯寡人!”
夫椒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惨叫一声,汗如雨下,随即就昏死了过去,众将见状,物伤其类,对宰也寒了心了,心里都想,“君上识人不清,甩祸倒是有本事!”
宰浑然不觉,瞪着眼睛干坐,心里仿佛天人交战,沸这一走,必回曲池,若说讨伐曲池吧,如今他的兵马反而比沸的少了,且士气低迷,一片怨言,追过去沿途的粮草辎重又是一笔开销,国库应付齐国都吃紧,上哪儿弄这钱?
况且齐人若是腾出手来,他不能增兵,才夺回的铜山和城池必定又要拱手让人,若说忍气吞声,他实在觉着窝囊!
思来想去,宰还是决定打断的门牙和血吞了,暗自庆幸之前没明说点兵的事儿,还自我宽慰:若是叫豪族大夫们知晓此事,寡人颜面无存!
宰叮嘱众将“此事不可走漏,若有人问起为何动兵,只说那畜牲思乡,寡人派尔等相送。”众副将垂头丧气的应下,带着昏死的夫椒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