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柳道:“这船我是待不得了,明儿到了邹城,你寻个码头停下,把这船发卖了,我这儿还有些细软,听说邹城有好榆木,眼下兵荒马乱,哪里用不着木材?咱们做游商的买卖,你抛头露面,我给你出主意,岂不快活?”
阿发一听,半晌没言语,绕柳以为他不敢,便激他:“你不敢,这船还你,明儿我自离了这地方,在外头活也好,死也好,死活随我去吧。”说罢,就哭了起来。
阿发手忙脚乱给她擦泪:“亲亲!我哪里舍得?只是我一个汉子,本钱全无,都靠老婆,我,我臊咧!”
绕柳一愣,心里也有些热了,靠着他,说:“这有什么?没准将来你封侯拜相呢!到时候该嫌弃我了!”
阿发立刻赌咒发誓,“我若辜负你,叫我死无全尸!”
绕柳等他说完,就捂着他的嘴,说:“呸!你也不嫌忌讳!”
阿发翻身搂着绕柳,翻云覆雨,不消细说。
绕柳笼络了阿发,自往邹城去了。
那厢,宰见妘司徒答应了事,就盼着周天子神兵天降,朝堂众人都看他笑话,宰咂摸出意思,气的索性不上朝了,只在垂珮那儿与美人厮混。
乘风见状,十分贴心的对宰说:“君上既然爱这四位美人,日日去也是辛苦,倒不如挪到曲宫的抽思殿,照管君上起居,又不远,况且不是怜香殿,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宰听这话,十分顺耳,“就这么办吧。”
于是乘风便去给美人腾地方,抽思殿里本来人就多,再加上四个美人,就住不下了,乘风想了想,领着多的人去夷叔殿安置,也是凑巧,夷叔殿的人也不少,又多了一人,乘风想了想,叫了倚熏过来,似笑非笑的说:“倚熏姑娘,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罢!”
倚熏只好哭丧着脸,照旧回舞雩衙去了。
倚熏上次回舞雩衙还是尤炽挨打的时候,那时候她刚出偏殿便有人跟着伺候,还没到舞雩衙呢,已是听见尤炽哭爹喊娘的叫唤,她在舞雩衙呆了一刻钟,下头就送了三道茶点了,她就着尤炽的惨叫,吃喝十分满足。
后来她还想学着少妃给善儿些赏赐呢,伺候的人说“公子的姬妾不能在内宫衙门放赏”,她才罢了。
到了走的时候,一衙门的人跪着送她,好不风光!
如今灰溜溜的回来,她自己心里也没谱儿。
舞雩衙此时正是办差的时候,倚熏小心翼翼的往里走,有人冷笑一声:“哟,贵人回来啦!”
倚熏只当没听见,往正堂去拜见主官,还没跨上台阶呢,先被人揪着头发拽倒在地,倚熏恼了,抬头一瞧,发现尤炽正恶狠狠的看着她呢!
倚熏唬了一跳,爬起来叫道:“你,你不是被撵出去了么?”
尤炽冷笑:“出去不出去,你个贱人说了算?”
倚熏高声道:“好哇!你敢偷回内宫!?你看我不告诉主官去!”
尤炽抬手甩了倚熏一个耳光:“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见我家姐姐!”倚熏听了,愣的说不出话儿,尤炽又要抬手打她,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慢着!”
一个身着司巫官服的妇人款款儿从正堂走了出来,长的与尤炽有几分相似,不过更老成些,她便是新任的司巫尤浑了。
众人见了她,纷纷拜见。
倚熏也知道这就是新任的司巫了,一时不敢说话。
那尤浑笑对倚熏说:“姑娘回来了?还归旧房里吧。”
倚熏胡乱点头,往原先的住处去了,那尤浑挥了挥手,命众人散去做事,然后看了一眼尤炽,便往正堂去。
尤炽连忙跟了进去,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说:“啊呀!姐姐!仇人到了手掌心儿,你好歹替我出口气!”
尤浑笑道:“傻妹子,现做在众人眼里,谁不说你没气量?我好容易在小尹面前讨了情,让你再进来,你倒给他老人家脸上抹黑么?”
尤炽顿时不敢做声,又想起倚熏原是公子沸身边服侍的,居然有些后怕了。
那尤浑看了一眼左右,左右识趣的退下,她又对着尤炽招手,尤炽走上前,支支吾吾的说:“我隐约听说她是公子沸的人,果然不好得罪,莫如我去示个好?”
尤浑骂道:“这样的丑鬼,莫非公子沸真能看得上?不过给君上脸面罢了,这蹄子心眼坏了,借了威风磋磨你,若是再得势,咱们日子都难过,我听说公子沸得罪了君上才离了内宫,索性趁这机会,一不做二不休,把贱人处置死了,一了百了!”
尤炽顿时满心欢喜,又嗔着:“姐姐与我的心思是一样的!”
尤浑又叮嘱:“你仔细着点,莫要做在明面上,这内宫里头,哪天不死人?又听说哪个死人是受了冤屈的?饥寒病弱,或是得罪了神仙,死法儿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