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寒打开队长办公室门的时候,孟寒州手已经放在门把上了,两个人就这么猛地双目相对。
怪尴尬的。
楚秋寒清了清嗓子,“陈星已经在审讯室了,就等你过去了。”
孟寒州点点头,“嗯,我现在就去。”
楚秋寒看着孟寒州三步并两步的快速离开,摸了摸鼻子,他本想回法医室的,腿却不控制的往审讯室走。
算了,去看看吧……楚秋寒别别扭扭的,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
孟寒州坐在陈星对面,也不着急开口,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陈星很会伪装,还是维持着第一次来警局的人设,小心翼翼又充满恐惧。
孟寒州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缓缓开口:“陈星,女,30岁,毕业于德海大学医学系,现在在国外一家私人医院当医生。23岁时遇到你的前夫,两人育有一女。生子后移居海外。24岁离婚,单身至今。”
孟寒州抬头看了陈星一眼,对方没反应。
本来也没指望陈星这么快撂了。
孟寒州丢过去一沓地下室的照片和一本陈星的日记。
陈星看了一眼,挑了挑眉,还是沉默不语。
“你不介意的话,聊聊你的故事呗。”孟寒州双手随意的搭在桌上,整个人懒懒的,试图放松对方的警惕。
陈星冷笑了一声,“说什么?你们不都查到了吗?”
孟寒州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
站在监控室的李朝有些担心的看向身边的沈忱归和楚秋寒。
“孟队这样问能行吗?陈星会这么配合吗?”
楚秋寒眼神闪烁了一下,只说了句:“我相信他。”
知道两人之间内情的沈忱归怔了一下,压住了嘴角的笑意。
沈忱归走到李朝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寒州有分寸。”
楚秋寒紧盯着屏幕,“其实越是像陈星这种把一件事压在心里那么多年的人,越是想要有人发泄和分享。”
事实证明楚秋寒说对了。
陈星闭上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高二那年,我遇到了一个男生,之后我们成了好朋友。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只是朋友而已。那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和他一起放学走出校门,结果被陈芷看到了。她以前从来不会接我放学,就那一次。大概是从哪儿听到了我谈恋爱的消息吧,她总是这样,只相信她眼睛看到的,从不听我解释。”
“那天,我们没回家。陈芷带我去了兴安村的老房子,她骗我,让我去地下室帮忙打扫卫生。我刚一进去,她就锁上了门。无论我怎么恳求,怎么哭怎么闹,都没用。”
“地下室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我马上意识到,这是她蓄谋已久的,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陈芷每天给我送两餐饭,一瓶水。我的吃喝拉撒全部在一个黑暗阴冷的地下室。”
“有时候我反抗,不吃饭不喝水,陈芷也不惯着我,第二天她就不送饭来了,只等我饿的不行,跪下来求她,她才会继续给我施舍一点可怜的馒头。”
“那段时间,陈波偶尔来找她借钱,知道他把我关在地下室,他也会试着劝一下陈芷,不过陈芷不说话,他怕自己拿不到钱,也就不提了。”
“我试过一次撞墙,太痛了还没死成,第二天也吃不上饭,之后我就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
“我记过一段时间日记,刚开始几个月我还能记得日子。被关的久了,我开始渐渐记不清具体的日期了。反正每天都一样。”
“你们和老鼠睡过一张床吗?盖过发霉的被子吗?喝过房顶滴下来的水吗?”陈星自嘲的笑笑,“这些我都干过。”
“刚开始我还会害怕老鼠。我甚至都不记得从什么时候,我开始期待它们的出现。有时候看到一两只它们的尸体,我还会有些难受,但又替它们高兴,活着这么累,有什么意思呢,死了多快活啊,再也不用承受这些了。”
“这么多年,我在外都是光鲜亮丽的样子,可又有谁知道我曾经有过这么长一段暗无天日,毫无尊严的日子。”陈星抹掉流下的泪。
监控室的人都沉默了。他们之前或多或少都根据陈星的日记想象过这一段日子是怎样的,可当她真正说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现实远比想象更加绝望。
孟寒州抽了几张纸递给陈星。“擦擦吧。”
“谢谢。”
“陈芷关了你一年,所以你怨恨她,想杀了她是吗?”孟寒州收回露出的一丝怜悯。
“哼,一年?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她会关我多久,一年、两年、甚至一辈子……比等待更痛苦的是不知道等待有没有意义。”陈星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凶恶起来,不再伪装,露出了本色。“所以我恨她。从始至终,她根本没有把我当作她的女儿,而是她压榨和炫耀的资本。”
楚秋寒敲了敲审讯室的门,走进递给孟寒州一份报告,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孟寒州翻看了一下,见陈星不装了,也不多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