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他预想的不一样，孔先生看到他回来，不该立刻冲上来抱住他吗？

难道是因为他推了那个爷爷？

可他只是想见孔先生。

相旭钰大概猜到孔先生为什么生气了，他眨巴眨巴眼睛，用心反思自己犯下的错误，“孔先生，也不该推那个爷爷的，我知道错了。”

确实不该推爷爷，尤其你推的还是县令爷爷。

孔铭轩在心里嘟囔。

他们现在过得可是寄人篱下的日子，如果得罪了县令爷，县令爷给他们小鞋穿怎么办？

孔铭轩越想越觉得，还是该和相旭钰好好聊一聊。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教育完陈小川后的第二次教育，“那个爷爷是现在的县令，不能轻易得罪。要不是县令大人派人救了你，你这条小崽子的命可就没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自己发现绑架事件的时候还心有余怵。

小胖吧唧了下嘴。

县令啊。

“但我感觉，如果没有孔先生，我也会被带走。”

他觉得孔先生更重要。

“孔先生，你当时是怎么发现我的呢？”

他当时快怕死了，就想和其他小伙伴缩在一起，安心一点。

但一抬头，就看见了孔先生。

相旭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七上八下害怕得不行的心，在那一刻突然就静了下来。

孔先生会来救他的，他想。

“小鹤当时看到了你。”孔铭轩如实回答。

但他还有一个疑问。

孔铭轩看着相旭钰脏兮兮的脸蛋，即便经历了这么恐怖的事，仍旧是带着笑的。

疑问梗在喉咙，就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最后还是小胖先撅了撅嘴，“孔先生，你是不是想问我娘亲的事呀？”

孔铭轩目光一滞，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相旭钰抬起手，将脸撑在桌子上，“我想想我该怎么说。”

这一想，就想了很久。

孔铭轩拿出所有耐心静静的等着他开口，他知道，失去娘亲，对一个孩子来说太残忍了。

更别说还要他去回忆一遍。

可他又想知道，王翠茹究竟对小胖做了什么，有没有伤害到他。

相旭钰终于想好了如何开口，他的视线先是落在了孔铭轩的脸上，随后又移到了窗户外面。

“孔先生，”低低的声音哑哑的，“我知道的，县令爷爷骗了我。”

他说，“我没有娘亲了。”

没有娘亲了。

孔铭轩只觉得心里像针扎似的。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父亲从没有出现过，母亲又犯了事，就这样成了孤儿。

相旭钰的脑袋耷拉着，上扬的眉眼也落了下来，全然不见刚开始的欢快跳脱。

“我娘亲她只打过我三次，每次都会跟我道歉的，她是个好娘亲。”

小胖的哭腔越来越浓，“我也以为的。”

可是他没想到，他心目中的好娘亲，居然会把他卖掉，就为了换取进城的盘缠。

“娘亲说，她找到我爹了，就在京城，她要去找我爹。我就求娘亲，让她把我带上，她说我是个累赘。”

“你那天来找我，是因为这件事吗？”

小胖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两下，“娘亲说不能带我，我就哭着缠她。我叫她别丢下我，然后她就生气了。”

当时他眼中的好娘亲，不顾他在地上的哭喊，将他拖拽了出去，丢在了院子外头，关门的时候，还冲着他叫废物。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娘亲不喜欢他。

娘亲很讨厌他。

那个时候，相旭钰不知道在家门口坐了多久，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也没等到娘亲出来。

升起的晨光洒在他脸上，懒洋洋的暖意让他发酸的脖子动了动。

相旭钰知道自己等不到娘亲出来了。

他慢腾腾的撑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确保自己身上不脏了，才决定去见孔先生。

孔先生和村子里传的不一样，他不是只知道念书，还会很多很多东西。

他要去拜师学艺，以此来证明，自己不是娘亲口中的废物。

那个时候，娘亲是不是就愿意带上他了呢？

但相旭钰没想到，自己求得了孔夫子的同意，还没开始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他的娘亲就做出了那种事。

“我当时不知道娘亲要干什么，我以为她是要去当东西的，这样子我们就能一起去京城找我爹了，可是……”

相旭钰不说话了，或者说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的鼻子不停的抽泣，身体一抖一抖的。

孔铭轩开始后悔自己表现的那么明显了。

他不该让这么小的孩子再经历一次痛苦。

孔铭轩将小胖的脑袋搂进怀里，手上的动作又轻又柔，“别哭，不是你的错。”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

你这么勇敢，换做别的孩子，怕是早就崩溃了。

“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