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脚步声到了近前，停顿片刻，再朝前走来。

白蔷屏住呼吸，但凡她能动弹，都不会坐以待毙，哪怕来的真是山鬼，她也要奋力一击，杀不了对方，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呵……”一声轻叹。

那声音来到白蔷上方：“真是美丽啊。”

白蔷看到了那人，阴暗的光线，潮湿的环境，这突然出现的诡异男子如同妖邪，尤其眼角一颗泪痣，盈盈欲坠，勾魂摄魄。

“很高兴认识你，我的第一百一十六任新娘。”

“你是山鬼吗？”白蔷问。

男人勾唇：“你看我像鬼吗？”

“像。”

男人笑起来：“我虽然像鬼，却更喜欢别人称我为山君。”

修长的手指拂过白蔷脸颊，白蔷感觉有冰凉的东西滑入脖颈，如同小蛇，钻入了脊柱。

“起来吧，我的新娘。”

白蔷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仿佛手脚都不是自己的。

男人牵起她的手，朝外走去：“时辰正好，适宜成婚。”

白蔷抬起右脚，踏出一步，左脚才缓缓跟上。

她被带到了庙外，月明星稀，头顶乌鸦盘旋，却静谧无声，那些原本聒噪的鸟儿仿佛哑了般，在树顶落定，黑漆漆的眼珠盯着白蔷。

百十个灰衣人负手而立，苍白的月光落到他们青灰色的面孔上，让气氛更加诡异。

白蔷一直望着他们。

“没有宾客，只得拿他们来凑数，娘子不会介意吧？”

“他们都……死了吗？”

男子微微一笑，没有回答白蔷的问话。

“等等。”白蔷突然驻足。

男子纤细的眉头皱起，然后快速恢复，柔声道：“怎的？”

“成亲都是要穿嫁衣的，我怎的没有嫁衣？”

男子拍手：“是我疏忽了。你，快去拿嫁衣来。”

一名水鬼立刻转身，朝庙后走。不多时，果然捧了件血红色的嫁衣来。

男子抖开嫁衣，笑道：“为夫这便与娘子更衣。”

白蔷后退一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太好吧。”

“他们都是已死之人，娘子不必在意。”

“你我婚礼未成，尚且算不得夫妻，这衣服还是我自己换吧。”

“娘子手脚僵直，行动不便，还是我来帮你吧。”

“你解开我身上的蛊，我就能自己换了。”

男子闻言微顿，继而笑道：“也是。”

他将手放在白蔷后心。白蔷只觉被他按住的地方热乎乎、麻酥酥的，忽的一股热气钻进去，禁不住啊的一声叫唤起来。

男子笑道：“别怕，起初有些难过，以后却很舒服。”

白蔷身体僵了僵。

男子似也察觉这话中的微妙，抿了抿唇，眼中促狭更甚：“我不骗人的。”

那股热气在体内钻来钻去，白蔷渐渐有了力气，胸口的滞涩也似乎消散了，男人确实没骗她。

白蔷拿了嫁衣就朝庙里走。男子抱臂看着她的背影，眼中兴味盎然。

白蔷朝门口看了眼，见男人没有跟进来，将嫁衣朝床上一扔，朝庙后跑去。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是第一百一十六任新娘吗？”男人在庙外幽幽开口，虽然离得远，声音却清楚的传到白蔷耳中。

白蔷顾不上理会他，庙后的窗户太高，她将桌子挪到窗下，正准备踩上去。

“因为前一百一十五位被我吃掉了。”男人笑起来，“还记得我第一次娶亲，那美娇娘想要逃跑，从窗户跳下，跌断了腿，被我的水鬼拖过来时，血流了一地。”

白蔷从桌子跃下，开始寻找狗洞。

“第十八位新娘，费尽心机挖了地洞，爬出去时却被乌鸦啄瞎了眼睛。”

白蔷从狗洞退回来，看着破了个洞的庙顶咬手指。

“第七十位新娘，贞洁烈女，誓死不从，咬舌自尽。我便将她的尸体肢解，喂给了水鬼。”

白蔷穿好嫁衣，端庄出了庙门。

男子牵住她的手，微笑道：“我以为你要逃了。”

“怎么会，公子丰神俊朗，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男子哈哈大笑。

白蔷听出了些猖狂的意味，不由咬了咬牙根。

天空落下雪白的花瓣，白蔷愣了一瞬，才发现两旁的水鬼掏出了花篮，在尽职尽责的抛洒。

“走吧，不要错过了吉时。”男子拉了白蔷一把。

白蔷踉跄前行，跟着他进了树林。

越走景色越荒凉，白蔷推算时间，应是过了丑时，若能拖延到天亮，洛青华或许会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