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和荧惑摇了摇头,书生悄悄舒了口气,轻咳了一声道:“这个小生我刚好知道,那些人从面相上看,高鼻深目,定是西域之人。”
小道士疑惑的道:“他们都蒙着面,你如何看出来的?”
书生“啧”了一声,先呛声道:“亏你还是道家,通透呢?”然后才解释起来:“那些人是蒙了嘴脸,又不是蒙了眼鼻……”书生觉得说的不够准确,纠正道:“又不是蒙了眼和鼻梁,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你若看不出,只能说你眼拙!”
小道士没有说话,但拂尘杆十分快的挨到了书生的脑袋上,“啪”的一声,就是一杆子。
书生一边捂着脑袋“哎呦”,一边大声喊道:“好生猖狂!定是欺负书生我动口不动手!”
凌澈依旧看着这个不深不浅的坑,对这番动静毫无反应,待二人停下,才问道:“西域瓜珲?”
“少阁主聪慧,正是西域瓜珲!”书生赞道。
小道士这次理直气壮道:“西域人都长的一样,你又怎么知道是瓜珲而不是漠弧等其他西域部族?”
书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小道士会意,迅速拎起拂尘打了一下,催促道:“打完了!快说!什么毛病?挨打还上瘾了?”
书生:……
书生气急败坏道:“我是告诉你我用的是脑子,不是眼睛!不是让你打我的!”
小道士:……
书生揉了揉脑袋,才接着道:“漠弧部族早被枫小将军打垮了,他若能有这么多武功高手,为何双方交战时不出来?非要等自己部族被打的毛都不剩时再出来报仇?”
凌澈问道:“瓜珲除了三王子的四大护法,竟还有这么多高手吗?他们不是墙头草一般的两头讨好吗?”
书生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润模样,缓缓开口:“其实瓜珲这些年的确暗中培养了不少高手,背后的目的不言自明,但要说那些人是高手,倒也算不上,他们也没多厉害,只不过那日你们都已经打了好久、筋疲力尽,他们就是看中这点,才突袭的,否则,任他们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出来较量。”
凌澈将目光从坑上移开,定定的看向书生,忽而问道:“你为何知道这么多?”就连阿槐都不知道。
书生被凌澈看的心下一跳,但还是不疾不徐的开口道:“小生我自从知道自己于诗书一道无缘,就有了新的志向,定要在有生之年,走遍北宸的每个地方,所谓见天地,见众生,而后才可见自己。见天地可知敬畏,见众生懂得怜悯,见自己可明归途……”
小道士见不得书生又开始胡天扯地,又一杆子敲到了书生脑袋上:“你罗里吧嗦说这么多,就不能直接说为什么?”
书生气的龇起了大牙,如果可以,恨不能去咬上小道士一口。
凌澈对此无知无觉,问道:“你的志向不是退而求其次,只求可明世间万事之理吗?”
书生收起了大牙,转而又是一副温润模样,两步走到凌澈面前,说道:“不冲突,不冲突。明世间万事之理,不就要多见世间万事嘛!世间万事都逃不过一个天地、众生和自己。”
凌澈也不知听没听明白,随意的点了点头:“所以,你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那些瓜珲人不可能当着你的面操练、密谋吧?”
小道士冲书生抬了抬下巴:“就是!我就说你罗里吧嗦说一堆没用的!”
书生瞪了小道士一眼,然后又笑眯眯的看向凌澈:“自然不是,小生在西北时经常跟着游商走货,咱们北宸的游商自是有一口舌灿莲花的本事,常常夸的西域人分不清东南西北,有时疏忽就说出了只言片语,这些年归总下来,自是知道的多了些。”
凌澈面无表情的看着书生,眼里看不出情绪,轻声道:“是么?”而后又问道:“那为何这些瓜珲人看见你后,就撤了?”
书生心下感慨于凌澈的敏锐,没想到在这等着自己呢!于是半真半假的说道:“这就要归功于小生的家传祖艺——唢呐了,小生于唢呐一道上实在是天赋异禀,可以吹出任何声音,刚好有一次和游商遇到了一些不善的瓜珲人,小生就试着一吹,将沙漠上空方圆百里的长鹰都招了过来,给了他们好一顿教训,自此就打出了名号!”
凌澈又盯着书生看了片刻,才又随意点点头,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随后,凌澈从周边拾起那些散落在空地上的草叶子,将其团了团往深坑里一丢,同时火把顺势一燎,只见坑中瞬间窜出一条火舌,而后坑壁上的细草便缓缓的燃了起来。
书生抖了一下,时值深秋,正是天干草枯之时,一点火星子就能将枯草烧成一片,何况刚刚凌澈是扔了一团火舌!这再被风一吹,岂不是要放火烧山?
书生被凌澈这异于常人的举动震了震,默默念叨着“别刮风、别刮风、别刮风……”
荧惑对此倒是乐见其成,想了想,换成自己可能也会这样做。而小道士对此已经司空见惯,这是凌澈能做出来的事。
凌澈盯着坑中燃着的烈火,自言自语道:“是不是只要我挖地三尺就能找到你了?如果我一直找不到你,那我该如何呢?”
与此同时,距离深坑不远的一处崖谷中,昏睡了十余日的枫槐序,突然呛咳一声,轻轻的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