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打开墙角的布袋,舀了小半碗麦粉出来,犹豫了一下,又舀了半碗,和先前磨好的麦壳粉一起加水和钻,而后专注细致地做着手中的口粮,好像那是什么难得的山珍海味一样。
程风默默看着,心里的郁气慢慢散了。
她好像摸到了一点这个国度底层人物的生存哲学。
你说他们愚昧,好像也不。他们相信神明存在,是因为执政官也受着神明的约束,没有放任贪婪之心把他们往死里逼。
可要说他们智慧,那也是不多的。只看得到眼前的温饱,不敢突破桎梏,不敢搏一把。这样的憋屈,让程风听着就想皱眉。
可她也知道,这种局限,是历史和时代赋予的。
在现代遇上这种圈地为牢过得不好的人,程风是真的懒得多看一眼,可在这个温饱都难以解决,思想高度统一,被驯化了几千年的人面前,她没脸去秀自己优越的家世所赋予的自由灵魂。
规则、规则
只有改变规则,才能改变这些人,才能重新激发他们的生活热情和创造力,让这个国家焕发新的生机。
程风最后看了眼这个老妇人,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老妇人将刚煎好的糙饼包了两个放到她手上,“带着路上吃吧。你在这边买不着粮食,除非去市政厅交易,可你这样,去了也只会被抓。”
程风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这一通忙碌中还有自己的一份。
她没说话,将饼装到包里,冲老妇人说了声“谢谢”,见左右没有人闪身出门了。
这么胡乱走肯定是不行的,好在这边大多都是一层的平房,程风两下爬上屋顶,然后借助屋顶之间的距离和自己熟稔的跑酷技术离开了城池。
在荒原上奔跑了几里,直到城池消失在视野里,程风才停下,吹响了哨子。没一会儿,帅哥背负着她所有的家当疾驰而来。她飞身上马,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向南行去。
不过半路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马蒂拉。
他等在唯一的道路上,见到程风的第一句话就是:“您不能再往下了,我定了艘船送您北上。”
程风勒马急停,看着十几步外不苟言笑的人,轻轻勾唇:“终于不再偷偷摸摸跟在后面了。”
打从吉萨离开之始她就发现了身后的小尾巴,看在他还算识趣的份上懒得拆穿而已。要不然,她早就给拉美西斯送口信了。
马蒂拉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算光彩,黝黑的脸上有一瞬窘迫,但很快恢复刚才的不苟言笑:“再往下已经接近交界处,近几年很不安稳,您势单力薄,很容易出事。”
“若是我一定要去呢?”
马蒂拉沉默两秒,手中的缰绳绕了几圈说:“那我只能用命来拦了。”
程风看着他的小动作,微微挑眉:“那就试试。”
话音一落她就拍了拍身下的马屁股,帅哥和她心有灵犀,瞬间爆发向前冲去,一跨七八米,眼看着就要突破防线,马蒂拉赶紧横冲过来,以身做挡想要拦截,眼看着两马就要相撞,程风拍了拍帅哥的头,同时伏下身子夹紧了马肚,下一秒,帅哥平底一蹬,竟从马蒂拉头上飞跃了过去。
平稳落地后,程风不减速度,回身冲着遥遥被落下的人挥了挥手,扬长而去。
马蒂拉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清醒,懊恼不已的他赶紧调转方向跟了上去。
虽然打定主意要去到最南端的阿斯旺完成这趟旅行,但程风不是不听劝的人,看见城墙的时候就下马让帅哥自行隐藏,自己背着必需用品上了旁边的山。
据说在阿斯旺有一道“天堑之门”,是几百年前阿蒙神法老打败努比亚后建立的防御建筑,沿用至今屹立不倒,她这趟过来,主要还是为了这道门。
好奇,想看。
脚下这座不知名的山峰绵延看不到头,程风看着城池的方向定了定位置,然后借助草木开始向上爬。边爬边转头看看身后的城池,比划一下视野,直到她觉得高度差不多了,然后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准备捡点柴火吃个早晚饭。
捡着捡着听见附近有脚踩落叶的簌簌声,她眉一皱,抽出弓箭就射了过去。
没有动静。
程风等了一会儿,而后小心走过去扒开浓密的灌木,对上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是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