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回不去捉人了?”陆越炀单手撑着下巴,静静地望着她。
喷了两分钟火的女孩已经平息情绪,坐在木凳上默不作声。风扇还在天花板悠悠转着,四角桌上摆了一盘西瓜,裴凛拿过一块,轻轻咬了一口。香甜的汁水四溢,唇齿留香,连带着躁郁的心情都缓和不少。
陆越炀问她:“你为什么讨厌周自奕?”
“讨厌还需要理由吗?”裴凛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果然和小猫一样不讲理。陆越炀心想。
过年拜访堂哥一家的时候,他看见堂哥的猫跳上玻璃柜,通体雪白的长毛布偶魔爪一挥,昂贵的红酒就应声落地。所有人都往收藏柜望去,始作俑者却只是眯起碧色的眼眸,漫不经心地舔了舔自己雪白粉嫩的小瓜子。
傍晚时分,裴凛终于顺完两套卷子,美滋滋收了笔,大发善心地扬言送他回家。
两人并肩走在砖块铺成的人行道上,头顶的榕树过滤了大部分太阳直射的酷热,巷子里人声鼎沸,老大爷们又开始端着小桌板走象棋,手里举着雪糕的小孩在人行道上奔跑,绕着道上的榕树玩捉人游戏。
裴凛对这条小道很熟悉,她好奇的问:“你家在湖边吗?”
“嗯。”陆越炀回答她,抬手指了指一栋不远处的小洋房。
裴凛每天晨跑时都会经过这片区域,在第一回就发现了这栋靠近湖畔的房子,倒不是这栋房子的设计有多吸睛,而是那一大丛漂亮的月季和玫瑰总会引得她驻足。这家主人一定是位温柔的人。漆成白色的拱形入口处缠绕着爬藤的黄玫瑰,迎着风昂扬在绿叶枝条间。
“好漂亮。”裴凛仰头欣赏着白色铁门上的花骨朵,每回路过这户人家时,她总能听见汩汩流水声,站在大门口,她才看清原来院子里摆着一座三层的小喷泉。
裴凛看了一圈院子,又往小洋房的落地玻璃门望去,那里的白纱帘动了动,一只涂着绿色指甲油的手轻轻推开了门。
“越炀——”门里传来一道含着笑的声音。
裴凛顺着那只纤细白嫩的手看向声音的主人,一位穿着棉质白裙的漂亮女人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裴凛短短的一生见过很多人,但很少有人会像眼前的这位女士将明媚和纯净融为一体。
女人赤着脚站在走廊的木板上,面上带着深深的笑意,裴凛想起了北方的春天,那是一种冰雪融化后苍翠的生命力。
“今天还带了朋友呢,快进来吧。”她朝两个孩子招招手,语气间尽是欢迎。
简约干净的廊道,明亮宽敞的客厅,半开放式的奶油色厨房,柔软的跳色沙发,无一不都透露着这位女主人年轻的心态。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她把手中的鲜榨果汁递给裴凛,亲切地问道。
裴凛简单报上自己的姓名。
“我是越炀的妈妈,你可以喊我刘阿姨。”刘琇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少女柔顺细腻的发质让她心头一热,笑意更深了。
“越炀,这是你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呢。”女人捂着嘴偷笑,看着自家儿子吃瘪的样子心情甚好。
陆越炀一脸正经地将她拉到厨房,小声道:“只是正常同学。”
“正常同学?”刘琇的尾调微扬,逗他,“正常同学你害羞什么?”
陆越炀时常觉得妈妈是个让人头疼的存在,比如,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给自己做了一盘咸得发苦的盐焗鸡翅,又或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往家里带了流浪的小动物,美其名曰是命定的缘分。
此刻,她又精准地猜中了自己的情绪,尽管在那之前陆越炀还不清楚自己心中的烦躁来源何处。
“没有害羞。”陆越炀脸不红心不跳,回答道。
“好好,我家儿子怎么会因为女孩子害羞呢。”刘琇打趣他,两人的目光向餐桌旁的少女望去。
橙红的晚霞映进用餐区的玻璃窗,将少女白色的短袖染上落日的色彩,她垂着眼,鸦黑的长睫掩着浅褐色的琥珀眼瞳,两手端着一杯西瓜汁,眉眼间是对果汁的赞许。
刘琇喜欢在果汁里加几滴柠檬,增加果汁的层次感。裴凛第一次喝到这样的口感,不由得有些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