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教室里,少年发现她明媚艳丽下深藏着某些东西,这些叫不出名的东西像无数细小的蚂蚁,正在缓慢地蚕食她的精神,以至于她明明笑着,他却能感受到这个人身上的空洞。
“还不走吗?”裴凛背好自己的书包,拿圆珠笔的笔头戳戳他的手臂。
他便也开始整理自己的书册,回道:“走的。”
二人在教室外等另一边的宋如和周自奕收拾书包。
走出教学楼的那一刻,灰色的天开始下起鹅毛大雪,大榕树的树干被包上一层厚布,郁郁葱葱的树冠蒙上一层洁白的雪。北方的冬天呼啸着寒风,降雪时,整个世界便呈现银装素裹的模样;而在杭城的冬天,更常出现在人们眼中的是湿冷的、连绵的阴雨天,难得下雪的时候,一群人便聚在室内围炉煮茶,看着窗外的薄雪,顺便煨上两个桔子。
好不惬意。
榕树下的几个少年撑着伞,探着脑袋朝这边的教学楼望来。
戴着白色绒球帽的安易举着一把明黄色的伞,一看见裴凛三人就开始挥手,小步小步地朝他们的方向挪动自己的身子。
地面上都是坑洼的小坑,里面混着水和雪,走起来格外滑。
“路有点滑,你可以扶着我……的手臂。”陆越炀看着裴凛,不太自然地接上后三个字。
裴凛有些犹豫。宋如看着她,心想她大概是面子薄,不太乐意劳烦别人,便先一步道:“那可太谢谢你了!”
她搭上陆越炀左侧的手臂,扬声道:“班长大人真是热心肠——”
裴凛眨了眨眼,明白宋如的好意,就也大方地搭上少年的手臂。三人只有一把伞,还是陆越炀的。所以他被安排在最中间,两个女生紧紧地挨着他,三人并行活像一只步伐诡异的大企鹅。
一旁没伞的周自奕:……
安易的脸蛋红扑扑的,从陆越炀的伞下接过裴凛,两只兔子似的圆眼睛冒着兴奋的光:“凛凛,你们班是在筹划什么大计划吗?”
宋如接过李鸣递来的伞,周自奕便趁空钻进了好兄弟的伞。裴凛笑着说只是一场迷你舞台剧,问她:“五班呢?”
“我们准备了诗歌朗诵,是宋意和小易上场呢——”李鸣在一旁大声宣布这个好消息,在他看来,能登台就是好样的。
没有人注意到宋如的神色暗了暗,裴凛看上去很高兴,又是大手一挥:“今天请大家吃巷子口的香馄饨。”
宋如和李鸣拒绝了这份邀请。
宋如说:“我得回去看看化妆的工具。”
李鸣也面带歉意:“我也得先回家,我妈不准我在外逗留太久。”
于是,坐在馄饨店的只剩四个人,其中两个还是看不对眼的。
“我和萍姨说了,”裴凛放下手机,看着有些局促的小姐妹,“萍姨说没问题。”
安易的小脸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指着菜单,“我今天想吃猪肉虾仁的。”
“我也一份猪肉虾仁。”裴凛抬头和记账的阿姨说道。
微胖的女人笑着点头,目光转向桌对侧的两个少年:“两个小帅哥来点什么?”
“芹菜猪肉。”
“玉米猪肉。”
这家馄饨店在三桂巷子口开了三十余年,主卖大馄饨,馅料饱满,口感细腻,价格实惠,深受这一片居民的喜爱。
热腾腾的砂锅馄饨端上桌,裴凛就用自己的勺子搅匀砂锅里的配料,前段时间她尝不出食物的味道,便懒得再来光顾这家店,这下味觉回归,她早就想着带安易来尝尝这家皮薄馅足的大馄饨。
也许是太久没有吃馄饨,入口的瞬间她被内里滚烫的馄饨刺激到,脸蛋砰地红了起来。
“快,快吐出来!”安易赶紧拍拍她的背,手忙脚乱地去够隔壁的垃圾桶,“这还烫着呢!”
裴凛被烫得意识有几秒的空白。
一只白勺子伸到她的唇边,陆越炀的声音因为变声期有些低沉,他看着裴凛红了一圈的眼睛,冷静道:“吐出来。”
这样的画面太过惊悚,裴凛大脑一宕机,还真把口中烫着舌头的罪魁祸首吐到了他的勺子里。
拿着垃圾桶的安易愣住了。
旁边端坐的周自奕也愣住了。
哥们,大明湖畔说自己有洁癖的人还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