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治好你奶奶,因为那是你的奶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怎样的感情以至于让你不惜在裴家暗度陈仓。而我,不想让我奶奶为你愚蠢的表现而伤心,因为这是我的奶奶。”裴凛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理由,她将“你的”和“我的”咬得很重,仿佛这是一道由血脉切割而成的天然屏障。
裴洄垂下眼,不敢再看她:“谢谢你。”
“真要谢我就出去,我不想看见你。”裴凛懒得再看他,一气呵成输完转账的密码,打开了聊天软件翻阅未读的信息。
她几乎是习惯性地点开和陆越炀的聊天窗口,果然,一张熟悉的小猫照片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陆:拍了一张小猫睁眼的照片。
小猫的毛发被擦拭干净,看起来格外雪白柔软。裴凛仔细放大小猫的眼睛,才发现它的眼睛居然是通透的蓝绿色,这让她不自觉地联想到了那颗奇怪的碧玺。
Lin:很漂亮的眼睛。
只隔了十几秒,对面就发来了回复。
陆:今天过得开心吗?
裴凛抬头深吸了一口气,盯了会儿裴洄离开前的位置,回道——
Lin:不是很开心。
陆:为什么?
Lin:因为在参加晚宴,这里的一切都很无聊,我现在想去水族馆。
那边明显顿了几秒,才接着回复。
陆:水族馆要春节后才开馆,我们可以在开学前去。
裴凛应了好,指使陆越炀再给她拍几张小猫的照片。陆越炀却拒绝了。
Lin:为什么!!
陆:因为到刷题时间了。
陆越炀关闭了屏幕,房间的隔音不算好,因此那些尖利刻薄的话清晰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刘琇是个温和得体的女人,只要陆志琛不出现在这个家。渐渐地,陆越炀对父亲的情感也从崇拜滑落至恐惧。陆志琛是个内敛沉稳的男人,同时也是个擅长冷暴力的丈夫。
十岁的时候,陆越炀跟踪父亲到了宛南小区,他看见一个长相普通的女人花坛边等陆志琛,接过陆志琛的玫瑰花时,她踮着脚,满心雀跃地亲吻着男人的脸颊。戏剧性的是,在陆越炀幼时,陆志琛也会每天带一束花回家,而亲吻着他脸颊的是幸福的妻儿。
陆越炀胃里一阵翻涌,他想逃离这里,逃离这个时间地点,那样陆志琛还是个外人眼中的模范丈夫,而刘琇也还是家庭美满的妻子。可在转身的下一秒,这样的美梦就被扼杀在摇篮——
刘琇静静地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很显然,她目睹了一切。
良久,她才向面露惊恐的孩子伸出手,淡淡道:“越炀,回家了。”
十岁的陆越炀不懂刘琇的反应,他总觉得母亲过于镇定,但真要他来说说刘琇应该如何反应,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抛开妻子的身份,刘琇在生活里一直都是个温良的人。
“妈妈,你讨厌爸爸了吗?”牵在手心的孩子犹豫着问她,眼里蓄了些泪水。
刘琇牵着他走在回家的路上,声音微微颤抖:“不讨厌,你爸爸说了,他最爱的是我。”
天上地下,山河海川,时光流转的岁月里,我最爱的是你。
我最爱的是你啊,刘琇——
十八岁的少年被金色的夕阳镀上一层温暖的光影,呼啸的晚风将他的外套吹起一个弧度,他立于山峦之上,向全世界宣告着自己汹涌的爱意。
从青涩的校园步入婚姻的殿堂,刘琇的妈妈偶尔也会打趣她,你啊你,小时候妈妈宠你,长大了老公宠你,你这一生就是注定要顺风顺水啊!
可沉浸在甜蜜的爱意太久,她忘记了爱本就是转瞬即逝的情感。十八岁的陆志琛说最爱的人是她,三十五岁的陆志琛怀里却已搂着年轻的女人。
“你明明说过最爱的是我——你怎么能……”
一楼的客厅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质问,性格再温顺的妻子也经不住丈夫长达四五年的冷漠和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