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沅汐伸手，去摸眼前的浑浊。摸到了一面铜镜，却看不到镜子里面自己是什么样子。

“小姐？怎么了？”一个梳头发的丫鬟问。

“没什么，继续弄。”林沅汐落下了手，道。

她内心知道了自己的答案，“我不想再观察其他人了，我要观察自己。观察，林沅汐。”

“你确定好了？”

“嗯。之前说的那些话，我随时都可以做另外的改变。”

“是的。”

“我要看清我自己，不是别人。眼前的浑浊，会被光照亮的。”

“……”

“我就是光。”林沅汐想了想，又在心里道，“不在外面寻。”

林沅汐梳妆好了，坐在屋里的茶桌边，等待着娘过来。

两个随身丫鬟站在身边，虽然灵芝在这里的时候，她们都没有随身跟着，但是灵芝离开的话就会寸步不离。

她觉得等着无聊，“把我扶到窗边吧。”

“小姐，”声音从她的身旁后侧响起，“这，小姐又看不见，在哪里不都一样吗？”

“对啊小姐，小翠说得对，小姐还是坐着等夫人过来吧？”另一个丫鬟附和道。

“我想做什么，需要经过你们的同意吗？”林沅汐开口，便知自己的心念之中，藏着什么东西。

让光黯淡的存在。

对自我意愿的强烈满足，如果不满足到就会生气，更甚会产生恐惧。

对于身份的差别会从一言一行之中，就流露得十分明显。

如果她现在扮演的是一个普通百姓家的女儿，恐怕就会流露出与灵芝差不多的自卑、惊恐、不安、等等负面的心情。

她很想要完美，至少是自己定义之中的完美。一旦被人否定自己的决定，要么就会高高在上的反击，要么就会自卑怯懦的认命。

扮演的身份不同，内在观察到的自己的习性也不同。虽然有猜想的方面存在，但是察觉就代表存在，内在的观想是更了解自己的一步路。

她察觉到了之后，又觉知到是整体合一之中，一切的情绪心念，不管是正面还是负面的，都是以自我观察到的某一面，而整体是毫无区别。

她的世界里，都是一团浑浊。

她接受自己观察到的每一面，更不会去批判已经存在的现象。

无论呈现出什么样子，这就是她。

林沅汐起身，“我想看看窗外的风景。”

“小姐？你……看得见？”

“我看不见。你们跟我讲讲，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林沅汐被两个丫鬟扶着，走到了窗边。

“小姐，现在是春天呢，春四月，花开得正灿烂的时候！”

“看那里！远处还有风筝呢！”小翠指着高处的风筝，一脸兴奋的道。

“咳！小翠，”在林沅汐另一侧的丫鬟，低声提醒，“小姐看不见！”

“你们下去吧。”

林沅汐想自己呆着，想一个人静静。

丫鬟的叽叽喳喳呈现着她们的内心，同样也在映照着她自己的内心。

她不想再耗费心力去做一些与外在纠缠的事情，比如倾听谁说话，对谁的话语产生什么情绪。

她只想静静待着。

“我最近是怎么了？”

林沅汐睁着空洞的眼睛，喃着。

只有她自己察觉到，内心仿若月亮的阴晴圆缺，好像走向了阴面？

她总是把心念往低落的方向带，尽管在心里的伪装有很深很深，把自己装成一个坚强冷静的样子。

但是静下来的时候，才会察觉到内心的所有情绪。她现在感到低落，莫名的低落，好像是一种来自时空之中无法阻挡的力量。

“太阳亮吗？”

“好温暖。”

“月亮……一年四季圆满的日子只有那么少，在缺损的时候它又是怎么面对的呢？”

“发光。”连接里的一句话，在她的左耳边响起。

内心的声音无关乎方向，无关乎固定的形式，只需要感受就好了。

“我知道自己是光，我知道这也是妄想，我不知道什么是真实。可是如果我不妄想的话，我无法把自己带离出黑暗。”

“黑暗不是黑暗。”内心在回应。

“黑暗不是黑暗，我眼前的浑浊又是什么？”

“是你自己的状态。”

“是我自己？”

“对。内心的状态。”

“是否当我的内心足够亮，我的眼前就不会再有黑暗了？”

“是的。”

“可是月亮有缺损，我不是太阳……我为什么不是太阳？永远都会自己发光，我为什么也会走向负面的一面？”

“平衡。”

“就算是永远都会发光的太阳，也在平衡吗？”

“是的。它的平衡，你此刻是不会观望到的。”

“观望到什么？”

“陨灭。”

“就算是自己发光，也会有陨灭的一天吗？”

“不要失衡。”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