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湖上亭廊,长长蜿蜒的木板路就一直绵延到湖的另一边,湖中心有一座凉亭。
有宫女拦着他们,“娘娘只准皇后娘娘一个人过去。其他人等,留在此处!”
夜十五察觉到此宫女的身手厉害,就想上前护着她。
林沅汐也察觉到了身后的人走了过来,就先走上前一步,“那好,本宫一个人过去。”
“皇后……!”夜十五着急,道。
林沅汐回头看着他,还有一脸着急的灵芝,她的手又在挎包里面抓着什么?林沅汐感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或许也是爱吧?
只是感觉,没有形容。
“本宫一个人过去,不会有事的。”
“皇后娘娘,”灵芝还是不放心。
她上前把手里的一个银瓶塞给她,这银瓶就小指长短,就算握着也看不出来。
林沅汐疑惑?灵芝上前趴在她的耳边,低声道:“这是剧毒,一碰到血液就剧痛而死!”
“有解药吗?”她竟然在关心这个?
“这次,有!”
“哦。”
“就在我的包里!”灵芝在她的耳边小声道。
林沅汐觉得是用不着这个的,但好歹是灵芝给的,她很少将毒送给他人。
这也算是礼物了。
她握在手里,旁人难以察觉,转身就往湖中心的亭子里走。
越是走近皇太后,就越是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压得她的胸口越来越疼,一种不明来由的疼痛,仿佛让她随时可能窒息一般。
终于走到了亭子边缘,皇太后正在背对着她赏花,穿着庄严肃穆的红色朝服,背影却是孤寂落寞?
皇太后转头看着她,“上前来。”
林沅汐犹豫,还是行了礼,“拜见母后。”
“本宫还以为你不会行礼呢?”
“?!”
林沅汐看到她的脸上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性了,相反是柔和的模样?是浑身上下都呈现柔和的状态,不是那种掠夺和强悍。
可她还是有很强的气场,足够压迫到她的身上。
“你想拿走凤印?”
“臣妾,嗯。”
“上前来,让我看清你。”
“???”林沅汐犹豫吃惊,“为何?”
“看看我的对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对手……”林沅汐不敢上前,为什么是对手呢?她无意入局,偏偏要搅浑水。
皇太后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拽住她的手!这个举动,让等候在廊桥末端的三人都警惕紧张了起来。
皇太后把她拉到面前,“皇后,一个女人最高的地位是什么?”
“……”林沅汐沉默,这问题突如其来,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切出现在她面前的,都有因缘牵绊。
她震惊地看着皇太后,只见她笑了,拽着她的手走到了亭院护栏边。
“你看这一池的荷花,哪一朵开得最绚烂?”
“呃……”
“看不出来?”
“……都是一样的啊?”
“是啊!天下谁人都一样!为什么……皇后,你就甘愿做一个依附于男人的女人?!”
“这是……什么意思?”林沅汐纳闷,犹豫。
“你可以站在本宫这一边!只要你怀了龙子,不管是丞相还是幽国!都会承认你就是太子的嫡母!将来再杀了皇帝……”
“皇太后,”林沅汐后退了一些,低着头道,“这话,臣妾不会与他人说。还请母后,也切莫再乱言。”
“哈哈哈!!!”
皇太后看着她,大笑之后就是更落寞了,“你和我还真像。”
“啊?”
“年轻的时候,我也是这般年纪就做了皇后。”皇太后看向一池荷花,问道,“你相信缘分吗?相像的人,会吸引过来。”
“……”林沅汐沉默,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不想乱说。
“我梦到过前世,我是皇帝的母亲。今生我又来了,还是皇帝的母亲,不过不是生母,再不是生母又如何?!皇权地位,本宫要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如今,本宫跟你说了这么多……”
林沅汐看到皇太后逼近,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恐惧感席卷到脑子里!她惊恐地瞪着她!
她握紧了手里的银瓶,可不至于此……
“你和本宫前生的儿子长得可真像啊?本宫都要恍惚了,你到底是谁?!”
皇太后逼近她,手指抚摸在她的脸上。
林沅汐感觉厌恶得很,皱起眉道:“梦罢了,却能把你困住?”
“本宫没有困在梦里!这大悠国的江山早就唾手可得!国土的稳固也有我的功劳!凭什么只是一个女人,就认定我想要谋权夺位?!!那我就谋!就夺!是他们逼我的!!!”
“……”林沅汐不知其中缘由,不知怎么开口。
她犹豫了,开口:“我只是来拿回凤印的。”
“凤印?我在乎一个小小的凤印吗?!我在乎的是皇权!是整个天下!!!一个女人,就不能为天下百姓着想吗?!你们都错了!全都错了!!!”
“……”林沅汐犹豫,她不关心皇权,还是奇怪那个梦。
“你的梦,真就那么相信是真的?”她问。
“我信!”皇太后理智了一些,看向她,“本宫向来不多梦,唯独那个梦让本宫魂牵梦绕,始终忘不掉……”
“忘不掉的是什么?”林沅汐问。
“本宫,亲手用毒酒将他杀死。”
“!!!”
“呵呵?人啊?到底要活几次啊?!”
“就活一次。”
林沅汐下意识开口,发自本心。
“一次?错了,地下有孟婆,阎王有地府!那些鬼差凶煞统统都有!魂魄一次又一次被抓住,来轮回!”
“不,”林沅汐有些伤感。
她几乎是没有犹豫,就开口了,“地下的孟婆非孟婆,阎王的地府非地府,人心有相,便呈现相。”
“如何能够说,是相生心,还是心生相?真真假假,浮云一世,扮演又出离,哪怕有欲望牵绊,心中坦荡再有欲望又如何?”
“欲望?”皇太后疑惑,道。
“人心欲望,才是一次又一次轮回的关键。”
“本宫,还是头一次听说。”皇太后竟然沉下了心来。
“你到底在扮演什么?”林沅汐看向她的眼睛深处,问。
“什么是扮演?”皇太后听不懂,甚是稀奇的话。
“如今这样的身份,你躲在这个躯壳里面,到底是谁?”
皇太后怔愣,“你这些话,是哪个佛家或道士的说道?!”
“我不信佛家,不闻道士,我是我自己。”林沅汐想着遥远的连接。
她从小就梦到一个地下寺庙,那真是雄伟壮大,好像就是出生在那里一样?她的执念是什么?不止一次的去过,却看到遥远的地方……
那河里尸横遍野,流向某端,他跑过去看……他?她是男是女?是幼是老?都是模糊的。
他无相。
生了心,便有了相。
她就来了这世间。
可这些,都是虚妄。是梦的自我麻痹,如果真全信了梦,没有自己的分辨,那还是在被人带着走。
她是谁?
她有分辨,可就是因为分辨世间才会纷繁复杂,再难清明。
她什么都不是,就是身体里面的一缕意识,一个扮演者,一个无私心的感受者。也是身体之外,自己的观察者,编写者,前路和归途都是自己。
归途就是来路,无差别。
融合和分离,从未发生。
她的认知力好像突破了境层,内在要稳固,才能清明。可就是这样上下浮动,阴晴圆缺,才是世间乐趣。
不动的话,这些乐趣都没有了。
“母后,”林沅汐叫她一声母后,是以现在的身份,是在提醒她不要妄动。
“沈崇不再是羽翼未丰的幼鸟,你的势力也未必可以全胜。不如安住当下,享受眼前的风光吧。”
“你这话……”皇太后听完,冷笑了,“是本宫逼得皇帝的生母自裁,难道他还肯放过本宫?!”
“从本宫做那件事起,就日日惊恐被他发现!他真的发现了,那本宫就只好先下手!”
“你?要做什么?”林沅汐慌了,有不好的预感。
“拿你的命,逼你爹交出兵符!”
皇太后的话刚落,瞬间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很多的黑衣人!水底也飞跃出来无数的黑衣暗卫,朝着岸边的三人过去。
林沅汐被皇太后紧抓着,被黑衣人们打晕后扛在肩上往密道逃走。
林沅汐的意识还停留在身体里,想要醒来,身体却始终昏迷不醒!!!
她就想到一个人,沈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