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允望着眼前一幕,江时清推完人朝着他们走过来,她目光紧锁在袁明庭身上,嘴角含笑,语气古怪:“袁大人,巧遇啊。”
袁明庭梗着脖子扭向黎允,求一个真相。而黎允目光沉静看了他一眼,再回眸又发现面前没了人,心下了然。
“袁学士看见了什么?”他装作疑问,虽不知江时清葫芦里买得什么药,现下只能配合,于是上前走了两步,拔剑四处挥了挥,甚至旁边突兀的草垛都掀开看了。
空无一人。
袁明庭又喘了几口气,大雾中呆久了本就要精神恍惚,再演他几次来些冲击,袁明庭此刻再无判断能力。
“再往前走走吧,我记得墩子庄西面有一汪湖水,这大雾里走久了,就算是微毒对身体损耗也极大,去那儿洗把脸或许会好些。”黎允提议,站在井边不经意往下看了看,然而只有一片漆黑。
袁明庭听了建议,将袖子掩在口鼻上,晃了晃脑袋,跟上黎允朝西边湖水走去。
井底下的三人屏气静声,待上头两人走远后才说话。
杨兰已经猜出方才装神弄鬼的是江时清,左右藏的秘密已经说了一半了,索性便全说了吧,这孩子早晚是要知道的。
“我家玉石行最先接触那群人,帮着他倒卖、抬价……洗钱。”杨兰一句话吸引了钟臾注意,她问:“二十年前?”
杨兰点点头,继续道:“那时候跟夫君联系的还是袁明庭的父亲,夫君一家在珠南本就是玉石生意大户,他一人上京扩大家业,竟惹上这些人。”
她说着便拿衣袖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起来。
“那时候阿瑛不过半岁,染了风寒,浑身长出拇指大的水痘,四处求医都没起色,那群人给他喂了一口药就有好转,我们这才着了他们的道,后来才知道那是一种毒虫,治标不治本。好了还没有两个月,我的阿瑛便没了!”
江时清听着,奈何自己所知甚少,不知这阿瑛究竟得了什么病。她掏出手帕递给杨兰,在她身旁坐下,搂着她给予一些安慰。
杨兰说了伤心事儿,心中忧愤更甚,握住江时清的手,嘴巴微张,半天才继续说下去:“你娘十年前来京城,不到三年做得了皇家生意,五年前更是进宫与宫廷工匠一起设计铜币,此等荣誉……若不是在青龙街,若不是与我家有玉石生意,她……是我们害了她……”
她说着,捂着脸靠在江时清怀里,心里愧疚之意蔓延,好在他们早有打算,即便动不了袁氏这棵大树,也能叫他脱掉一层皮。
杨兰终于哭痛快了,她伸手攥住江时清,又将钟臾的手扯过来,语气凝重道:“谨弋与我夫妻二人有些计划,只不过当时谋划之时你娘已经中毒,你吴叔的毒也是早就种下的。”
怪不得案发后是在狱中病死,想来是蛊虫毒发。
“公主与黎大人三年前破获的假.币贩只是一个替罪羊,这群人自岭南来,善巫蛊之术,在京城盘踞,不知何时被袁氏收入囊中成为敛财利器。彼时我们才知这毒虫一事,他们眼睛太尖到处都是,所有与他们做生意的人,悄无声息的都被下了毒。”
江时清听到真相,心脏又绞痛起来,来自原身血脉的呼喊在她体内叫嚣,时清切身感知原身的愤恨,双手握拳发出几声骨节活动声。钟臾握住她的手,脸上是少有的愠怒。
杨兰拍拍她背帮她顺气,道:“你娘在宫里与公主相熟,用沅泥玉做暗示引你们来此处的。他们三年前便弃用这庄子了,这群善巫蛊之人换了头目,一时间落下不少线索证据,袁氏……袁相多次派人来找都没什么收获。”
说到这儿,江时清对这两个月所遇事情有了大致清晰的脉络。杨兰说到了袁相,心中一虚,对着四周幽暗扫了一圈,又将声音低了低:“我爹当初也是守不住村子才去了京城,谁知这一去……他们拿阿瑛蛊惑我爹,叫他们抢走了阿瑛做那些,那些蛊虫的养料。”
江时清以为杨兰又要哭起来,却见她一抹眼泪,冷哼一声:“在我们杨家祖宅上作孽,也就是庄子里没人才叫这群人钻了空子,真当我们好惹的?”
她起身朝着漆黑的深处走去,江时清跟在她身后,听见她蹲在一个柜子前翻找什么。半晌后,她掏出一个木盒,与江时清在祠堂发现的十分相似,只不过这一个是机关盒子。杨兰熟练地拨弄机关将其打开,里面的东西重见天日。
是一只巴掌大的蜈蚣,蜷缩在那小盒子里,已经死去风干,但开盒时还是能闻见一股奇异的幽香。
“快上来!”江时清刚要问,却听见黎允声音。三人转脸望去,却见黎允脸上带血,趴在井边呼喊她们。
杨兰慌忙将盒子锁上,藏回柜子里,拉着要往井口去的两人朝黑处去。
“里面有暗道,快!”
江时清闻言,朝着黎允招手。黎允明白意思,又抬头看了四周,而后一跃而下,跟上江时清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