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哥生气成那样,好像真是因为他。
那是不是,以后若是陈慎之不要有强烈的负面情绪,对旁人的影响就少一些?
陈故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到底对不对,他也没找陈慎之去求证,总之,这两天,他们两个又没外出。
胡有天离开之后,给陈故发过几条短信,陈故都回了。
大多数时间,陈慎之都跟他待在一起,他懒洋洋的看书睡觉的时候,陈慎之就待在他的旁边看书,陈故发现,陈慎之看的书很杂,大多是历史,东西方都有,再有就是传记,或者很厚很厚的名著,也有小说,近些年才出版的小说,陈故甚至看见了熟悉的小说名字。
那部小说最早是在网络上连载的,近几年电脑慢慢走进了他们的生活,镇子上的网吧都多了起来,各种网络小说和网络游戏更是横空而出。
他下铺爱打网游,但是下铺对床更爱看小说,每天看到深夜,到了痴迷的程度,这本书他也看过,所以陈故知道名字,甚至还能跟陈慎之讨论两句。
不过陈故自己不爱看书,多说两句就不行了,好在他从沙发角落找到了一套小霸王游戏机,陈慎之说是钱明明落在这里的。
陈故就来了兴趣,拉着陈慎之打游戏,这个东西他在外面玩过,他有信心能把他哥揍趴下。
他也确实把陈慎之揍趴下了,但是这种光景没撑过第三场,他就输给了陈慎之。
打游戏的时候,两个人挨得很近,陈故想耍赖,往陈慎之的身上蹭,陈慎之也不躲开他,陈故总是后知后觉,他们两个比以往亲昵了许多,这种变化不知道是从哪一处开始的,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但是陈故又清楚的知道,这跟小时候是不一样的。
唯一让陈故不理解的,就是陈慎之的书房总关着,他想找借口进去瞧瞧,但是陈慎之却不给他这样的机会,他连打扫的借口都找不到,因为陈慎之自己就爱干净,他根本没有拿起扫把的机会。
陈故那晚说自己要想想,陈慎之就放任了他一样,也没再问过,陈故自己挺纠结的,他没法出动迈出那一步,他有点想让陈慎之问他,可是他自己又那样设想了一下,如果陈慎之真的问了,他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又过了两天,村子由热闹开始变得冷清,有工程队进来了,听说是另一个人,不是刘明和刘武,陈故有心问问那两个人怎么样了,但是他不知道该问谁。
而且,看着人们一天天的离开,看着这村子里越来越没有人气儿,陈故心里也挺着急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陈慎之提这个问题。
就在他还没想清楚的时候,钱学福上门了。
陈故一看,钱老板瘦了,一看这段时间就没少受罪。
钱学福把钱明明给带来了,开门见山的说:“我要上外地出差去,这孩子没人带,我想了半天,交给谁都不放心,放你们这里住两天。”
陈故觉得钱学福好像拿他们这里当托儿所了,但是一想,钱明明这么特别的小孩儿好像是给谁看着都不安心。
钱学福把陈慎之叫进书房,又留下陈故和钱明明大眼瞪小眼。
他说:“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书房已经被收拾干净,书都整整齐齐的放在书架上,桌子上也干干净净的,只有一张纸和一支笔,纸上什么都没有。
如果陈故在这里看见这些,他一定会很失望。
钱学福跟陈慎之说:“这个度假村,我想交给你。”
陈慎之说:“我不会弄这些。”
“我知道,我知道……”钱学福揉了揉太阳穴,“我不是要你经营,你也不用管到底怎么建,我的意思是,我想将它作为财产赠与你。”
至于怎么操作,这个还有待商榷,这也不是一两天能办成的事情,现在所有事情还全都刚开始呢。
他叹了口气:“这里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我都清楚,说真的,我实在是……”
他抹了把脸:“我实在是不想跟这地方有瓜葛了。”
说到这,钱学福有点丧气,他说的全都是真心话,他不想再跟这个地方有瓜葛了,所以把它扔给别人,是最好的办法。
他说:“我这个人跟我大哥比起来差远了,我胆小怕事,撑不起大场子,也害怕这样的事情,我还有个私心,我希望以后,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事……你能多照应照应。”
钱学福想抽烟了,他摸摸自己的口袋,再看看陈慎之,又忍住了。
钱明明这样子注定就跟普通人的人生无缘了,而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也就是陈慎之了,他儿子跟别人不一样,但是钱学福还是尽可能的为他护航,而陈慎之就是他找的办法。
陈慎之等钱学福长篇大论的说完,说完,这人还把自己感动到了,伸手抹了抹眼泪。
但是陈慎之没被他感动到,只是冷静的说:“我想想。”
也不知道是要想度假村的事情还是钱明明的事情。
他这个态度倒是让钱学福松了口气,这人没拒绝就是还有商量的余地嘛。
陈故还挺好奇这两个人会说什么,但是钱明明在这里,这一次房门也关的严实,他不好偷听。
钱学福从书房出来就走了,钱明明被留下了。
钱明明的全部行李就是一个小拉杆箱,陈故帮他把拉杆箱放到房间里去,拉到一半听见箱子里面有动静,听得心惊胆战,于是问他:“你这箱子里面都是什么东西?”
钱明明看了他一眼,蹲下拉箱子。
陈故这才发现,这箱子的拉链并没有完全拉上,而是留了个口子。
钱明明一拉拉链,一串叮铃铃的声音响起,然后房间里多了一只三花。
三花小猫得了自由,叮铃铃的溜走了,快得陈故只看见一串残影。
陈故目瞪口呆:“你把猫放箱子里?”
钱明明没说话,扭头追猫去了。
陈慎之也在看钱明明,他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明显的不高兴。
钱明明对危险的直觉非常明锐,当陈慎之的目光投向他的时候,他就敏锐的察觉到了,钱明明的后脊一僵,转头跟陈慎之对视。
就这一秒的功夫,陈故忽然开口:“它要爬窗户上去了!”
窗户太高了,这么小的猫,陈故都怕它掉下来摔断腿。
陈故一开口,方才刚僵硬起来的空气又重新流动起来。
陈慎之的目光转向陈故。
于是,钱明明就又开始动了起来。
以前他肯定不敢把猫带到陈慎之这里来,但现在这不是看陈慎之的脾气比以前好了么,钱明明胆子大得很,于是他就这么干了。
刚才被陈慎之那么一看,他还觉得自己猜错了,结果他还是猜对了。
陈慎之的地盘向来不染纤尘,更不喜欢家里有动物的毛发,要是只有他们两个人,钱明明现在已经被扫地出门了。
但这不还有陈故么。
陈故没看见这两人之间的暗涌,他眼看着那只小毛球爬上窗户,伸手去扒拉窗户上的花。
挠了几下没反应,这才发觉这东西好像跟它想的不一样。
它动作的时候,屋子里就一直发出叮铃铃的响声,热闹极了。
猫脖子上的铃铛到处响,钱明明上蹿下跳的捉猫,陈故看得头皮发麻,不由自主的转头去看陈慎之。
出乎意料的,陈慎之还站在原地。
于是陈故悄悄挪到了陈慎之的旁边,说:“哥,快把卧室门都关上,一会儿小猫进去了就不好了。”
陈故虽然挺喜欢猫的,但大概是小时候受了陈慎之的影响吧,不喜欢睡觉的地方有动物的毛发,否则他会觉得皮肤很痒,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过敏。
陈慎之看了陈故一样,应了。
于是,陈故放心了,转头去烧水。
村子里没有电热水器,只有太阳能,只有夏天的时候才能洗澡,秋冬不行,所以每次晚上睡觉之前他都会烧一壶水,用热毛巾给自己擦擦身体,擦一遍再睡觉,都成习惯了。
这会儿陈故有点困了,于是打算清理一下自己就去睡觉,一头扎进了盥洗室。
陈慎之看了一眼盥洗室,又看了一眼客厅上窜下跳的毛球。
钱明明放任他的三花在客厅里面自己玩,然后自来熟的打开了游戏机,开始玩了起来。
玩之前他还看了一眼几个卧室的门。
他敢挑战陈慎之,但还是不太敢挑战陈慎之的底线。
陈故清理完自己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上了自己的睡衣。
他的衣服早就干了,但他确实衣服带少了,现在天气变凉了,他们又靠近山,潮气重,就算用洗衣机甩一下,也干得很慢,所以衣服还是要省着穿。
他这么想着,换好了衣服,准备上床睡觉。
然后,房门被敲响了。
陈慎之站在他的门前。
陈故问:“哥,怎么了?”
陈慎之说:“借住一下。”
对面,钱明明刚从陈慎之的房间拎出一只小三花,离开之前,面无表情的看了陈慎之好几眼。
陈故挠挠头:“你没关好门吗?”
他不太想跟陈慎之睡,他紧张,一点都没法平常心,尤其是被吻过之后。
他这不是还没想好吗,陈慎之这样算犯规啊。
陈慎之盯着他,“嗯”了一声。
陈故默了。
“可是,你的门是我关的啊。”
虽然他那么嘱咐陈慎之了,可是去盥洗室的路上,还是挨个摸过去,把门都关好了。
陈故默默跟陈慎之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