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热粥下肚,简从宛顿感胃中舒服了许多。
她将这家人用过早膳后还未清洗的碗筷搜罗来洗了个干净,时章就站在不远处,就这般望着她,就像是在欣赏着一副画。
时章竟生出了无端遐想,要是有这样一个女子与自己结为夫妻组成一个真正的家,那这个家会是什么样子呢?
这些碗筷三下五除二便被简从宛洗了个干净,她沾着水渍的双手甩了两下,走到了时章身边小声问他:“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何晕了呢?”
“或许是被魔族之人打晕的吧。”他看起来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简从宛便也不再追问。
“之前你便说要离开不周山,我便趁着山上大乱,带着你逃走。那时你还昏迷着,所以我没能问你意见便行了此冲动之举,你……可会怪我?”
时章轻笑一下,那笑却不达眼底:“怎会?我感谢你都来不及。”
可这般话非但没有叫简从宛宽心,反倒是让她心里的包袱更重了些。
她没有过多考虑便带出了时章,可接下来呢,他们二人又该去往何处,到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她的不安被时章敏锐地捕捉到,不过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似乎想要穿过她的□□,看清她的灵魂,知晓她的一切。
简从宛抬头时,见到的便是时章那张淡漠而又疏离的脸。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时章似乎变了。
就好像终于摘下了那一张假面,回到了最原本的模样。
这样的感觉令她很不好受,她知道时章定然没有在不周山上时看到的那般简单,可是,她就是莫名感觉不舒服。
她觉得自己在玩一个解密的游戏,当解开第一局时,本以为会是一个好的开头,可接下来的每一关都像是一团乱麻般缠绕了在一起,看不到任何一点儿解开的希望。
两人之间就这般相顾无言,时章没什么异常,简从宛倒是如坐针毡,直到这家的主人回来,才打破了二人之间沉默的僵局。
翠兰将满背篓的猪草放下,接过丈夫背上背着的一大捆干柴:“这位夫人,我给你在灶台上留的粥你可吃了?”
简从宛笑着回应翠兰:“吃了,劳烦大姐你还记挂着我。”
卸下重担的李四搓了搓手上的灰,沟壑纵横的脸上挂着对时章的关心:“这位郎君,你身体现在可有何不舒服?”
时章摇头,表示自己暂无大碍。
没说得两句话,夫妇二人又拿着镰刀出门了,说是要出去除田里的草。
简从宛看见时章始终淡淡的,她试探着开口问说:“昨日我谎称你我二人是夫妇,今晨你可有说露馅儿?”
“并未。”
简从宛放心了,又提议说:“咱们不若去别处吧,待在别人家也不是个事儿。”
时章回头看向了她:“去何处?”
简从宛为难地想了想,骤生一计:“不若去找宴淮?”
晏准?她与那人才见过几次啊,便就这般信任于他。他的脸色有了细微的变化,平直的唇角垂了下去,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太好。
简从宛余光偷瞥着他,继续煽风点火:“晏准那人应该不坏,我们去找他,保不齐能够得到一个庇护之所……”
“庇护?你确定他不会将你我交给他那宗主父亲吗?”
“应该不会吧,上次从璇玑城回宗门前,晏准便问我要不要去姑射山。”她还不知死地追问:“不然你变个模样跟我去投奔晏准?”
时章的手拍上了旁边的门柱,咬牙道:“简从宛,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想帮你啊。”
“不需要以这种方式。”
他这话说得有些酸溜溜的,简从宛的目的也达到了。她噙着笑望进他的眼睛:“你吃醋了?”
时章扭过头,不愿多说。
简从宛也不恼,试探着说:“反正你又不喜欢我,这么别扭干嘛。”
时章深灰色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她怎么看出来的?
紧接着,简从宛又说道:“我知道你在不周山上对我的爱护不过是另有所图,如今我也如你所愿带着你离开了不周山。只愿你莫要丢下我,能让我随你一道。我简从宛,甘愿为你的棋子!”
她那双大大的眼睛就这般望向时章,里面像是装了一汪清澈的水。
棋子?怎么会有人甘愿做别人手中的棋子,时章不明白。可是面前这个姑娘偏偏这般说,她的目的好像只是接近他而已,可接下来呢,她又会做些什么?
时章觉得自己正走进简从宛所编织的大网中,直觉在警告他逃离,可不知从何处生来的贪念却让他越走越深。他开始希望,简从宛能一直这般陪在自己身边,让他在接下来的这条长路之上不至于如此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