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气祁羡疯了,拿自己的性命做玩笑,气他这般执拗的逼迫自己,也气自己狠不下心。
闻言,祁羡轻笑一声,自嘲又悲哀,将她手中的剑慢慢贴近自己脖颈,才缓缓放下了手,他的目光似是在看心上人般温柔缱绻,带着点点泪光,温声道:“微满,我说过,将全部身家都交付于你,包括我的命。”
自他来大济开始,就早已将生死诛之脑后,又岂会贪生怕死?如今死在相微满手中,也算死得其所,他又怎会不愿?
寒风卷起满地碎琼,锋利的剑将祁羡脖颈处划出了丝丝血迹,可他似是感受不到疼,就那般笑着看向相微满,如同从前无数次。
相微满恍了神,她急促的呼吸着,指尖冰凉,视线开始模糊,不知是雪光太盛还是泪水太烫,心中疼得止不住抽搐。
望进祁羡的双眸时,相微满便知道了,爱恨难抵消。
看着相微满迟迟没有动作,他的笑容敛了几分,喉结颤动,眸中漫上悲凉:“微满,你总说我算无遗策,可这半年我算遍了,竟寻不到一条能让你我无隔阂走下去的路。”
她泄了力,缓缓放下了手,这才惊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她深吸一口气:“你凭什么……就这般轻易的死了?”这句话,她用尽了力气。
“当啷——”
相微满脱力将手中的剑扔在地上,惊起地上的梅花堆。
话落,她转身便走了,再没留恋。
她不敢抬手拭泪——方才握剑的右手仍在痉挛,甚至脚步都有些虚浮。她也不敢回头,生怕看见那人眼底破碎的星河,更怕望见映在他瞳孔里自己颤抖的唇。
……
“嫁什么嫁?定宁和大济关系恶劣数十年,若姩姩嫁过去了,指不定要受多少委屈!”相黎眉头紧蹙,心中更是一百个不认同。
原本听说方少骞便是祁羡她心中就来气,怎能如此戏耍人?如今听说要将相微满送去和亲,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还以为相子席将她叫回宫是有什么好事,没曾想是天大的坏事!
相子席神色也有些严肃,抿了口茶道:“我知此事不妥,但如今明妃下狱,也没什么办法了。”他默了默,又道,“她与祁羡本就两情相悦,说不准也是好事。”
他最开始得知祁羡便是方少骞时也是大惊,心中尤为复杂,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既欣喜方少骞还活着,又恨他欺瞒了自己这么久。
他都是如此情绪,相微满只会更甚。
相黎气得将茶盏重重一放:“好什么好!有这般戏耍人的么?当初与姩姩两情相悦之人是方少骞,有婚约之人也是方少骞,与他祁羡有何关系?”
假死半年还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回来履行婚约?世上哪有那般好的事?
“如今顶着祁羡的名头回来,也要想想自己是谁!”
她这话要是叫相微满听到,相微满定然会拍手称快。
闻言,相子席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明知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相黎打断了,相黎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些:“我不知道。”她又道,“我只知道我要姩姩开心便好。”
……
和亲的圣旨下来了,这便说明济帝同意了相微满的条件。
相微满又一次去了掖庭狱,她看着狱中穿着囚衣的明妃,这些天难得露出了笑容:“母妃,皇上答应放您出去了。”
济帝的意思是,念在多年情分上,将明妃贬为庶人,日后不再是妃嫔,只是这道圣旨还要待相微满和亲时才能下来。
闻言,青灰暗影中的人影动了动,明妃只是想了片刻,便问道:“你答应他什么了?”她蹙眉走过去,用力攥紧铁栏,“和亲?”
这么多年,她了解相昭,若不是相微满许诺了什么,他不可能这般大发慈悲的放过她。
相微满点点头:“嗯。”
她知道瞒不了明妃,毕竟这场和亲马上便要在后宫传遍了,故而就没瞒着明妃,如实相告。
也是圣旨下来时她才从林公公那里听说,原本祁羡是想自己跑来大济和亲,但最后还是定宁使臣和济帝明言,定宁国君的意思是让她远嫁定宁和亲。
“你想嫁给他么?”明妃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似是要在她脸上看出裂痕来。
明妃知晓相微满当初与方少骞情深意切,可如今事态变了,这种欺骗任谁都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