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结亲的长廊中,没有宾客,没有喜娘。身穿猩红嫁衣的新娘子,沿着挂着大红灯笼的长廊独自走着。
于暗色远方,有清灵缥缈的童声唱起歌谣:
盖头下的新娘子脸色苍白如纸,是涂了太多脂粉吗?
盖头下的新娘子嘴角弯弯,是因为快乐吗?
盖头下的新娘子眼瞳渐渐发白,是看到了什么幸福的事情吗?
她要去嫁给谁呢?
当然是新郎啦。
新娘子,最终都是要嫁给新郎的。
啦啦啦。
啦啦啦……
盖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子,僵硬地行走着,她路过的灯笼无风自动,散发的红光也越发惨红诡异。地面的猩红生出蜿蜒触爪,顺着蜃海垂在毯上的新裙盘旋而上。
这诡谲的婚礼中,新娘子便是被献上的祭品。
……
蜃海已经记不清楚自己走了有多久。
好像很久很久了吧,可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掺杂了曾经记忆的幻境,一场还没有结束的梦……
幻境?
梦?
巨大的疑问在心头浮现。什么幻境,什么梦啊?
她刚从东海离开不久,要去陆地以南的太仓剑宗学习剑法,现在恰好到了一个人族村落。
村子里的人对她都很好,尤其是头戴红布巾的大娘。
大娘见她一路行走,风尘仆仆,于是热心准备了吃食和住处供她休养。
她被一圈一圈的村民们围在正中。数不清的手里提着数不清的鸡鸭,农人们笑着,脸上带着浑浊的善良。
蜃海也跟着他们愉快地笑着,向大家诉说着自己的感激。
她感觉自己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开怀,就像浸泡在暖水里一般舒畅。
头戴红布巾的大娘夸她生的一副好模样。
咦?
蜃海摸了摸自己的脸,并没有摸到遮挡太阳,同时也兼具遮挡相貌作用的布料。
对,那布料是剑宗民生堂发给她的,她现在还没走到剑宗,所以没有裹布条……
?
她什么时候到过剑宗?什么布条?
冒出来的莫名想法让蜃海愣了一小下。
她从东海出来后,为了躲避太阳,一直都在夜里或者阴天赶路。她也没有遮脸的习惯,虽然自己的相貌在东海根本排不上号,但也不至于自卑到裹脸啊。
疑问只持续了一小会儿便消失殆尽,了无痕迹了。
她看着身边环绕的热情人族,心里暖洋洋的,只是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
锈剑的位置,空的!
她猛地扭头看向红布巾的大娘。
大娘笑着给她指了一个方向。她顺着大娘指尖看去,自己的锈剑正被一个黝黑的铁匠拿着打磨除锈。铁匠擦了擦汗,见蜃海望向自己,回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不待她多想,一群叽喳可爱的小童从人群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他们挨个给蜃海带上了花环。
大娘不住地赞叹从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姑娘。
她问姑娘说亲了没有,假若没有,自家的小伙们正是当年,不知道姑娘看了愿不愿意?
这似曾相识的场面让蜃海恐惧颤抖。
似曾相识?
恐惧?
蜃海的瞳孔越发涣散,发白。
她笑着答道自己未曾婚配。
头戴红布巾的大娘啊连连称好,她牵着蜃海的手,要为新娘换上新装。
猩红简陋的布裙套在姑娘身上,全村的小伙今晚就要进入洞房。
远处有缥缈的童声唱着饱含恶意的歌谣:
新娘啊新娘,全村的母羊。
温顺是家养的白羊。
乖张是难训的黑羊。
用那白羊产崽,用那黑羊换粮。
赤红的月亮收下黑羊,赐下牛羊。
用那牛羊款待新来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