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听了这话,哭得更加厉害,站起身踉踉跄跄就往领队弟子那里走,边走边哭:“老大……”
领队弟子深深吸了一口气,阿康那句“没几天活头”他是听得一清二楚。
蜃海眼见着那人白色的纱布上又渗出不少血来。
“我没事。”领队尽量温和道。
“可是老大你……”
“也关心关心我这啊!”一道虚弱无力的声音从侧方传来,“我伤到了胳膊,那可是胳膊!剑修的臂膀是多么的金贵!”
伤到胳膊的修士满是感情地呐喊着,只不过因着伤口处太疼,他的呐喊气若游丝。
蜃海看过去,他的胳膊几乎被削成了一根白骨。
小姑娘自是也看到了,她全身发着颤,站都有些站不稳,依旧尽全力奔跑过去,扑在修士的旁边,往那条被削的零落血肉的胳膊上涂抹着伤药,但她的药并不能长出血肉。
晶白的药与血水混在一起,当小姑娘的指尖触碰到血水之下的骨头时,眼睛宛若滴血一般:“我怎么这般没用……”对现状的无能为力,终是化作了对自身的深深厌恶。
“切莫妄自菲薄、自轻自贱,你是剑宗内门里最小的,而且还是医剑双修,是公认的天才。”伤势不算太重的剑修开口安慰道,又向正在帮他包扎的蜃海道了声谢。
“别哭了,这种事我们也没有预料到,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没比小姑娘大多少年岁的少年虽然眼圈发着红,依旧扯着嘴角尽可能露出个笑脸来。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继续说道:“你看别的队伍里便不一定有会医术的,他们若是受了伤,就只能吃点丹药后硬抗着。”
拿这种事情增加说服力并不厚道,但这确实是剑宗队伍的现状。
“可是我……”小姑娘哽咽地越发厉害,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可是我还是拖了你们的后腿,若不是保护我,你们至少可以更快地离开危险区域,也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好了好了,你若必须觉得是自己拖累了我们,等回了剑宗,请哥几个去松鹤楼吃一顿。当务之急是这剑阵……”阿康看着领队,“它结实吗?”
领队弟子微微抬手指了指青铜巨剑:“有它在,我们无碍。”
他喘息了一下继续道:“若连它都拦不住那乱流……”
“绝无此种可能。”伤势不算重的修士开口道,“这十二把青铜巨剑的主人是五百年前风华绝代、卓尔不凡、蕙心纨质、大义凛然的十二位剑尊,若连他们的剑都拦不住,这片区域早就成了无人能入的死域。”
阿康点了点头,非常认可:“既然孔释仁兄都这么讲了,那我便心中有数、安心落意、高枕无忧、稳操胜券了。”
“看来你们两个都不太疼。”领队淡淡道。
孔释一本正经答:“嗯,我伤的确实不重。”
阿康却靠着巨剑,捂着空无一物的脚处哎呦哎呦叫了起来,引得小姑娘一阵担心。
“好疼,脚疼,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阿康夸张地喊着。
小姑娘赶忙到他旁边紧张地检查着他的伤口,又怕按到哪里让疼痛加重,所以又仔细看着阿康脸上的表情。可阿康却左右转动着脑袋,不让小姑娘看。
“怀瑾,别搭理他,他装的。”气若游丝地声音传来,伤到胳膊的修士撇了撇嘴。
低着头躲避小姑娘视线的阿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顾丰你不地道啊,当着我的面拆我的台?”他笑着骂道。
然而阿康笑着笑着就有些笑不出来了,名为怀瑾的小姑娘望向他的目光里含着的情绪太沉太悲,这让阿康有种感觉——面前的姑娘仿佛是只差一根稻草就能被压垮的骆驼。
她年纪最小,遇上了事情最容易想不通。
“还是一朵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花骨朵呢。”阿康心想。
“一只脚而已。”他收起了那幅吊儿郎当的模样,温和地看着李怀瑾,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多大点事。”
李怀瑾怔愣地看着阿康半晌,而后她扭过头看向一旁的顾丰。
顾丰也适时举起了左手,向着小姑娘轻轻摇动了两下:“右手废了,还有左手。大不了从头练那左手剑,多大点事。”
她又看向杨青,坐在角落的少年亦笑道:“得了几位师兄的庇护,我本就没受什么伤。”
领队陆回也跟着发言:“区区小伤。”
除了李怀瑾外,伤势最轻的孔释傲然道:“功夫太高,并无大碍。”
姑娘捂住脸,抽噎了一下,放下手时,虽然眼睛仍旧红的厉害,但是她却不再流眼泪了:“你们真好。”
“现在才知道啊。”阿康调侃道。
李怀瑾摇了摇头:“以前也好,但没有现在这么直观。”说着说着,她又想哭了,但她仅仅是用力闭了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