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节骨眼,阿牛便看见村口来了个人。其实他的脑子仍旧没从睡梦里回过神,眼睛还不是很清明。
只感觉村口那人身量矮小,披着块不知道打哪捡到的破布,一步一步往村子里挪。
阿牛揉了揉脸,解了解盹,扒着栏杆远远喊上一句:“打哪来的?”
若是一般人,随便回个什么地方,守村的也不会细查,就放人家过去了。孤魂村的守村人是轮值的,主要防备的不是人,而是周围山上的黑色野狼。
那些野狼眼睛都是红的,最喜欢吃人,若将做熟的兔子和一个人放它们跟前,它们保准去咬人皮肉,食人心肺,嗜杀成性,纯纯的畜生。
村口的人却好像没听见阿牛的问话一样往村子里走。
“欸欸欸?”阿牛皱起眉,“你这人怎么回事?问你话呢!”他一边大声呵斥着,一边三下两下从木头架子上跳爬下来。
一把扯住对方的破布斗篷。
而阿牛一上手就发觉了不对劲,手中的斗篷黏黏糊糊的,还冒着些腥气。阿牛一个糙惯了的汉子在那一刻都有些汗毛倒立——太脏了。
下一刻,更让他始料未及的事情就来了,那矮子经他这么一扯,咔嚓一下就倒在了地上。他阿牛敢对老天爷发誓,他扯人的时候真没用力。这人倒地上和他阿牛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甭想着讹人。
火气更大了,他以为这人是装的。上去掀开破布,骂人的脏话还没说出口,一声惊恐的惨叫就响彻了整个村子。
挨家挨户点起了灯,村民们拿着锄头、斧子、镰刀还有菜刀就气势汹汹冲出了门:
“畜生又来了?”“他娘老子的,跟这些带毛的畜生拼了!”“成了精的畜生们!”……
气势汹汹的村民带着玩命的凶悍架势,来到村口。就看见阿牛哆哆嗦嗦坐在地上,指着不远处的东西,黝黑结实的汉子脸都已经变得煞白煞白的,他惊恐道:“有,有鬼,有鬼!”
围着阿牛的众人,眼神顿时就变了。
阿牛指着的那坨人形东西被块破布盖着,并不能看清全貌,但那绝对是个人。有鬼?这混蛋小子在耍人玩呢?
有个胆子大又想笑话阿牛的人从人群里站出来:“嘿,有鬼?你个大老爷们还怕鬼,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怕这半夜鬼叫门?让爷爷我瞅一瞅,这鬼到底长了个什么修罗面,把咱们阿牛吓成了孙子!”
村民们轰然大笑。
在大伙的嘻嘻哈哈中,这人走到那坨东西跟前,微微掀起疑似是脸部位置上的布的一角。
只听得一声“啊——”,又是一员大将折损于村门口。
“鬼,是鬼!”那人说着与阿牛一样的话。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事奇了,还真能是鬼不成。众人又好笑又好奇,于是将整块破布直接掀开,定睛一看。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惨,极其惨。
若是鬼兴许还好上一些,但这是个人。
还是个胸口处微微有起伏的人。
那人完全没了人形,怕是活不过今夜了。
怎么处理?
众人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埋了?”有人积极提出建议。伤成了这个样子,活着也是受罪,压根活不了多久就得死了,不如直接入土为安,总好过曝尸荒野,他们孤魂村的人与这位非亲非故的,也算得上是仁至义尽。
大伙纷纷表示赞同,正要去找块干燥的草席子把人裹住,然后找块风水宝地埋了,人群之后传来声极为有威严的苍老声音:“住手。”
人们让开一条路,一位脖子上挂着串野狼骷髅头骨的老人拄着拐杖缓缓走了出来。老人站在那坨东西旁边打量了几眼:“活的也埋?还嫌身上背的孽债不够多?”
村民们默不作声,乖乖站好受训。
“这幅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有村民壮着胆子说。
老人冷哼一声:“那你们谁来当这埋土的,背上这份命债因果?”
众人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