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是村里专门给妇女看病的医婆。
林锦璨的伤口在后膝盖处,喊男大夫总归不方便。
医婆把门窗关好,让莫婆子去厨房把她带来的药草煎好,随后,取出白色步包里的小刀。
她掀开少女鹅黄色裙摆。
原本雪滑纤细的小腿上青紫的斑块遍布着,肿胀的地方一直到脚趾,伴随着少女隐忍的嘤咛,真叫人触目惊心。
医婆瞥见谢鹤徵回避的样子很不爽:“诶?你躲什么?你们不是夫妻吗?你媳妇儿都这样了还嫌弃?过来帮忙!”
“……”
“帮我把她的腿抬起来,我来吸这脓血。”
“抓紧点啊,她腿上有刺吗?还是你虚啊?回头我给你开几副补肾的药,不收钱!”
少女半截小腿在被子下若隐若现,谢鹤徵深吸一口气,背脊冒着热汗,手不由自主微颤,手心里那段滑嫩的皮肤跟泥鳅一样,他根本握不住。
这样隐私的地方,被一个陌生男人这样捏在手心里,林锦璨心头梗着,都想一头撞死了…
她欲哭无泪,慢慢把快要熟透的脸埋入被子里。
医婆忙活了半个时辰,终于把脓血排出,她端着煎好的药汤给谢鹤徵:“把这药一日喂三次,坚持七日毒素便可退去。”
谢鹤徵回过神,握着掌心把少女的余温抓进掌心里:“多谢。”
屋内只有他们二人,窗户紧闭,只有屋檐的风铃被春风吹的叮铃作响。
榻上的少女缩起来不见面容,只有柔软的青丝铺于枕上和一只通红的耳朵露在被子外 。
谢鹤徵其实有些窘迫。
“我的错…我下次再也不说我们是夫妻了。”
少女不理她,半晌后,柔软的被子蠕动了下,把那颗脑袋埋在臂弯里轻声抽泣。
她想起要马上嫁给不喜欢的人,还要强迫与之肌肤之亲,日后甚至要忍受生子之痛。
她堂堂一国公主,怎么就落到了要迎合男人才能活下去的地步?!
还有那千机阁,算个什么东西?她不干了!
强烈的不甘和屈辱让她鼻尖和心脏酝酿出一捧酸水来,这次不是演的,她是真的想哭啊!
谢鹤徵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时哑然,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压抑的啜泣声在寂静的屋子里环绕,哭得他心都焦了。
“……”
“等会儿回去,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不是说你不想嫁人吗?那就跟我走我养你?…我的意思是,我保你日后衣食无忧。”
谢鹤氅想到她和他说过,她在家中过的很不好,她性子这样软又爱哭鼻子,定会被家中的兄弟姊妹欺负了去。
“若你和你夫君过的不高兴了,便拿着这块穗子去来找一个叫赵青墨的人,我会让他给你在京城购所宅子,拿银子给你去经营几间商铺。”
“小姑奶奶,你凶回来怎么样,你要是能解气,打我也行。”
见这么说了,小姑娘明显缓了些,谢鹤徵想了想,挑眉道:“仙女儿姐姐,不哭了好不好?”
被窝里的脑袋终于动了动。
谢鹤徵见罢松了一口气,他下意识剥开粘于她额角的发丝,随后脱下身上的鹤氅往林锦璨身上盖去。
外头寒风萧萧狼哭鬼嚎似的,枯枝像嶙峋瘦骨在风中颤颤巍巍摇曳着。
谢鹤徵冷眼看了眼身边隆起的玄色鹤氅,严寒里竟有了一丝温暖的感觉。
他疲惫闭眼,隔着那块玄色布料,抬手哄婴儿似的轻轻拍着少女的背脊。
慢慢的,他嘴角微扬。
小姑娘而已,其实也不是很难哄,随便骗一骗就好了。
*
赤焰军接收到信号弹后,连夜快马加鞭赶往此地,等寻找道村落时,一匹快马又折损了。
彼时,谢鹤徵刚把发高烧的林锦璨哄睡下。
一番灵敏迅速地包围后,一黑衣人跪下复命:“少将军,人都捆起来了。”
屋里三人都被塞住嘴巴,手被捆绑着,膝盖跪于土地上。
谢鹤徵负手而立,回首瞧了眼榻上昏睡的人:“将人提远些审问。”
“是。”
林中,本是叫顾的男人一改温润模样,他坐于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只长剑。
谢鹤徵如鹰的眼眸寒色逼人,他问出了一直想问的东西:“莫大娘,那日发生了什么?我似乎听见有人在喊…雍熙?”
“雍熙听起来有些耳熟,好像是前朝某位公主的封号呢?可我记得,那个小姑娘不是被谢家三公子谢鹤徵亲手用鸩酒毒死了吗?”
莫大娘心中一怔,随后恢复了常态:“你这杀千刀的,你家娘子中了毒,如今疼痛难忍,不心疼媳妇儿,却一直问这些稀奇古怪的话!什么狗屁前朝公主,她能叫雍熙,我的孙女儿就不能叫了?”
“她?我的妻子?”谢鹤徵不由得冷哼:“一个只会撒泼打滚,毫无家教的妇人,配做我的夫人吗?”
莫大娘扭动着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
谢鹤徵淡定拔出长剑,玩味地在空中抛弃又接回,最终把剑指向莫大娘的喉咙:“我乃朝廷命官,吃的是皇粮,如今事关国危,我难道不应该过问吗?”
“说,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