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钰?
林锦璨心里一怔,她怎么会来?
她如今应该好好待在端王府做她的宠妾,整天风花雪月,莺歌抚琴才是。
林锦钰从人群中走来,指着林锦璨朗声:“大家稍安勿躁,我的妹妹早就死了,梁大人若不信的话,可以让此女与我滴血验亲。”
林锦璨心里蓦地一抽,她被不祥的预感围绕着。好端端,林锦钰怎会怀疑她的真实身份。
难不成她已经露馅了?
她看向这位三年不见的姐姐,镇定下来转念一想,这不可能。
林锦钰对她那样嫉恶如仇,若早就看穿她的身份有异,何必等到现在?
…
不远处亭台楼阁如云,一家繁华高耸的酒楼处,谢鹤徵一身玄色广袖立于檐廊下,少年眉目舒,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合起的紫竹折扇,春光金灿灿地撒在他长长的睫羽和鼻背上,留下一团好看的阴影。
他思忖片刻手指一收,将折扇朝桅杆上轻轻一敲,“啪”的一声,木头碰撞的声音清脆有力,下头逐渐安静下来的集市,顿时鸦雀无声。
谢鹤徵抬眸看着众人,挑眉道:“此案也算是我的家事,为了确保我二嫂并非赝品,还是按林大姑娘所说的做吧。”
眼前的小姑娘身份的确可疑,不如借此确认她的身份,若是真的,便皆大欢喜,他便放她好好当谢家二夫人。
若不是…
谢鹤徵眸光一恸,他也不会让她就此夭折这群小喽啰手里。
她要死,也得他来亲自来。
这是她欺骗他的惩罚。
谢鹤徵抬眸看着众人,挑眉道:“此案也算是我的家事,为了确保我二嫂并非赝品,还是按林大姑娘所说的做吧。”
“梁樾,去取碗干净的清水来。”
“是。”
案上,一捧清水盛在白瓷碗中,林锦钰莲步轻移,她拔下头上的白玉发簪刺破指尖,很快一颗血珠滴入水中,她看向林锦璨,势在必得笑道:“到你了。”
尖锐的指甲嵌入掌心,分明是初春的日子,林锦璨却硬生生渗出汗来,她回眸看了眼居高临下的谢鹤徵。
她一愣,少年并非她所想一样,在戏谑地笑她,而是神情微冷,凝着眸子。
在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谢鹤徵是谢老夫人派过来给她下套的。
“你们够了!”
一道呵斥声,谢如归踹开追上来的书童,扶正衣冠甩袖急匆匆跑来,他二话不说,拿起案上的发簪,抓住林锦璨的手,朝她皮肤上迅速一划。
林锦璨咬唇闭眼。
然而,“嘀嗒”两颗血珠在水波的荡漾下慢慢融合在一起。
谢如归见此哼道:“看吧,血没有问题,我的翠翠是真的,你们还不给我夫人松绑?!”
林锦钰双眸一瞪,心道这不可能。
刺破的手指的簪子是谢老夫人给她的,上面动了手脚,就算眼前的女子是她的亲妹妹,血也不会相溶。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林锦璨瞥了眼那碗淡红的水松了一口气,藏在袖中的手刺痛着,没一会儿就染湿袖口,她忽然想到指甲里那点灰白色粉末。
那个疯子到底是谁,若不相识,他为何要帮她…谢如归派来的人,不可能。
她如往常般回到那副娇柔无依的样子,在众人面前,在谢鹤徵面前,朝谢如归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腰肢,将脸颊埋入他衣襟。
她隐隐啜泣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如枝头烂漫盛开的梨花般的眼眸,伤心欲绝:“夫君,你怎么才来?”
谢如归没想到他的小娘子会这样离不开他,想起与姚温娴的苟且,他心中油然生出一丝愧疚感。
明明,最初来刑场找林锦璨,只是为了气陈素问的。
谢如归心痛地托起林锦璨手指,把少女破损的手指放入口中吮吸,他拍着她背:“好翠翠,对不起,以后我不会让我娘欺负你了,走,我们回家去…”
林锦璨还蹭着眼泪,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谢如归把她拦腰抱起,越过人群朝轿子内走去。
空气中裹挟着阵阵香风,梨花簌簌飘落。
在丫鬟掀帘的那刻,她勾着谢如归脖子沉溺在哭泣中的刹那,却不小心与高楼上的少年对视了一眼。
冰冷,轻笑,似乎在极力控制着什么,让人捉摸不透。
林锦璨心脏没由来地突突一跳,却只有那一瞬间便不再理会,她深吸一口气,又重新把整个脑袋埋入谢如归的衣襟里。
高楼上,檐铃响动,紫竹折扇“啪”的一声,落在一旁隔岸观火的赵青墨身上。
谢鹤徵不明白,他那个哥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力气了?平日里多走两步都要停下来喘气,这抱女人就这么轻快?
赵青墨吃痛,嘴碎着嘀咕道:“这是人家媳妇儿,你看个什么劲儿…自家的嘉宁郡主不比她漂亮?”
谢鹤徵蹙眉走时撂下一句话:“你觉得漂亮,就自己留着吧,闭嘴,别来烦我。”
……
经过一日闹腾,天色暗淡了下来,天空阴云蔽月,空气又湿又重,阁内,陈素问请退了那些说媒的,便让丫头解开袄子,自己靠在了暖榻上。
陈素问也暂时找不出林锦璨的错处,只能咬牙切齿的应下这门她不看好婚事。
经过一番商议,林锦璨与谢如归的婚期定在了元宵后。
陈素问闭目养神:“宋妈妈怎么样了?”
侍女兰时一边拆着她的发髻,一边到:“咬舌自尽了,听说梁樾对她用了刑,不过您放心,她还有儿子,没多说什么。”
陈素问摇头叹气:“那个死丫头真是命硬,还把宋妈妈赔进去了。”
兰时兢兢兢兢地跪在一边不敢言语。
烛光摇曳在陈素问布着细纹的额头上,过了半晌,女人冷笑,眼眸阴恻恻哼道:“我就不信了,我比她多活二十多年,还斗不过她一个黄毛丫头?”
“元宵?那就让她活不过元宵。”